[鹤一期]祈愿(短篇fin)

是看到2话万叶樱召唤一期哥大法之后,一个越写越长越跑偏的私心小故事(。

Warning:

·本丸背景,鹤丸国永×一期一振

·花丸动画设定大量、私设有

·打斗、流血、受伤要素有


++


一张粉红色的纸条被数个小石块压在万叶樱朝向原野的树根底,逃过了梅雨季淅沥沥的落雨对树干上其他纸张的冲刷打击,却躲不过雨季后的太阳直晒,十一月初,给树干驱虫的一期一振将其拿起摊在手上的当头,粉红色的纸条已经褪色大半,上面用墨汁写的字,也成了脏脏的石灰色。

 

作为来到本丸不足三月的刀,他放下了使用起来还有点生分的驱虫药喷罐,满是皱褶的纸捏起来像枯坏的树叶,像本丸书库里那些古书的书页,不得不让一期一振小心的摊开,然后尽力辨认其上边缘早已模糊不清的字迹。

 

纵使已糊了大半,一期一振还是能勉强分辨出个大概的。漂亮的、铿锵有力的字端正地刻在长条纸的中间,让观者不得不想象如果它还完好,这张纸、搭配这颗已挂满翠叶的万叶樱,该是多么风雅的景色。

 

“想……想见?”一期一振手指在字上划过,嘴里念念有词,“想见一……”

 

“一期哥!!”

 

字还没读完,本和一期一振一同给大树驱虫,然半路跑去小解的鲶尾爬上了树干栽种的小山坡,冲另一把刀吆喝道。

 

一期一振赶忙把未读完的纸揣进了口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隐藏纸条的存在,可在想要坦荡荡地把它拿出来时,手指却不听使唤,硬是塞不进那藏匿的衣料内了。

 

“一期哥,久等了。”

 

一期一振抓抓裸露在外的脖颈,摇摇头:“没,我还没来得及给它上药。”

 

“哈哈哈哈……那就开始吧。”少年形态的刀将搭在肩膀上的一束长发撩至背后,他侧身去看被冷落在树根底的喷洒壶,接着贴心地招呼了身为刀派中的大哥,来到本丸时长却远远不敌自己的一期一振。

 

鲶尾当着一期一振的面,把喷壶的开口旋上,“不用的时候,要这样把它关起来。”他拎着关好的壶子,重新交给一期一振,“里面的毒药对虫子有效,对获得了人类身躯的我们也有危害,所以要尽量不让它挥发进空气,以防被我们吸进鼻子里。”

 

“毒药?”

 

“恩……换种切身的说法,农药就是酸雾吧。”鲶尾仰头思考,“不过哪个都对人体有伤害,这幅身体还真是脆弱呢。”

 

一期一振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口罩,才想起自己出发之前也被药研塞了一副,于是立刻模仿鲶尾的样子,将那仿佛江户忍者随身携带的“防毒面具”,笨拙地扣在了口鼻上。

 

观察他戴上口罩的少年笑了,遂低头将喷壶的开口打开,给已经长了一些杂草的树底喷上所谓的药水。一旁的一期一振也并非偷懒到最后,用锄头在树干周围两米,对着本丸的方向挖了个不大却够深的小洞,把带来的另一样家伙,一块写了“喷洒药水,请勿靠近”的告示牌,插进了挖好的坑中。

 

++

 

能做的事情,到目前来看,都只是一些花花气力便可以轻松做到的小事。

 

“真是无聊啊!”

 

可是不费气力就能轻松完成的小事,堆积起来,却差点“杀”了本丸里最耐不住安稳的一把刀。

 

鹤丸国永双腿弯折,双脚踩住石板,上半身躺倒在随时都会有其他刀剑经过的回廊上。他穿着对于深秋来说稍显单薄的里衣,不远处,还有一堆衣物堆成的小山,和零散几件折叠得乱七八糟的外套。

 

一期一振刚和鲶尾洗手回来,上一个弯折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事没做的少年,在前者的应允下跑去了马棚那边。而等一期一振转过弯折,鹤丸国永刚好躺稳了上身,金眼睛半阖,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令察觉到对方在偷懒的刀剑停了脚步。

 

鹤丸国永抬眼看着离自己一米远,却不愿意再靠近的新人,笑呵呵地伸手招他过来。

 

“这不是刚来不久的粟田口大哥嘛。”

 

“在下是一期一振。”就算是玩笑,尚还对名字这一事物态度认真的刀剑强调道,“虽然的确是粟田口的长兄,但还请不要用那种轻浮的口吻称呼在下。”

 

“是吗?”鹤丸国永无趣地收回招人的右手,思索片刻,他又侧过上身提议,“那,一期一振。”

 

“是的,在下是一期一振。”

 

“帮我把这些衣服处理了吧。”鹤丸国永接着说,“取而代之,作为到来本丸半年的前辈,我会告诉你这个本丸的几个有意思的秘密。”

 

“秘密?”粟田口一期反问。

 

“就像是薄荷……不好。”意识到说漏嘴的刀剑单手掩住嘴巴,以为是对方忘了条件,他又复述了一遍方才的提议。

 

“如何?”鹤丸国永直起上半身,把另一侧的小山推向了两个人之间。

 

“还请您不要偷懒。”

 

“也是啊。”

 

一期一振拿起最上层的一件,放在腿上开始折叠起来。自觉无趣的刀剑见状也不好再提建议,只好为刚才的行为打着哈哈,跟着捡了几件相对好折的衣服,模仿一期一振的动作活动那双在战场上舞刀杀敌,生活中却笨拙到折不起一块布料的双手。

 

“今早的工作结束了?”鹤丸国永冷不防地问。

 

一期一振点点头,“只是负责去给后山的树驱虫而已,并不是什么费气力的大事。”

 

然又想起口袋里塞着的纸条,一期一振双手停下活动,左手往兜里一揣,纸条还好好地躺在原本的位置,只是和人体贴的太近时间太长,不免染了点温度罢了。

 

该不该问问鹤丸国永纸条的来由?回想对方方才说过的前辈论,说不定、不,是来到本丸时长比自己早很多的鹤丸国永一定知道这张纸条的来由,和写下这张纸条的主人。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分辨纸张上的字,倘若内容和自己无关,又拿着这张纸去问鹤丸国永,是不是会被落下一个多管闲事的话根?且落在树底的纸条,总得让一期一振想起七夕捆在竹子上的“彩虹”,写满了心愿与私话的彩纸,它被自己拿在手里,总归有窥探了别人心事的罪恶感。

 

“一期一振?”

 

“嗯、嗯。”

 

还是不要问鹤丸国永,找个机会问问药研吧……一期一振把探进口袋里的左手抽了出来,将叠了一半的白色羽织摊开再折。

 

沉重的链条不比轻薄布料服帖,打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响,不得不让一期一振关注起了手上这件麻烦的衣物。

 

“这是鹤丸殿的羽织吧。”

 

拎着羽织的肩角,举高了再转正面,平时一直垂在右胸的鹤纹圆牌令一期一振很快分辨了它的所属者。鹤丸国永出阵时必然会穿的羽织,美名其功用为挡沙尘风雨血渍,天气冷的时候,似乎还能御寒。

 

“哦,观察力不错。”八字形的手型指向一期一振,不知何时盘腿坐上回廊的刀剑爽朗地笑起来,“这就是鹤丸国永的羽毛了。”

 

“噗。”一期一振看了羽织,又看了鹤丸国永的笑脸,也不禁笑了起来,“形状是有点像。”

 

“我可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披这种‘羽毛’。”鹤丸国永拎起白衣一角,另一只手掐住下巴回想,“看起来轻薄,实际上战场上根本不实用,袖子总是会乱飞挡住视线。所以一有空档,比起挥刀,我可能更迫切把它脱下来扔在一旁,事后再来捡。”

 

“所以这就是您总是将它弄脏弄丢的缘由?”

 

“不不不。我只是想表达,有些东西,实际和想象是不同的。”对方连忙摇头解释,“就好像在宫内厅,我想象的你……”

 

“鹤丸国永!”

 

打断了鹤丸国永的话,第二个绕过拐角的刀剑,本丸的自诩近侍长谷部手持一份文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居高临下地,他紧盯双手后撑在回廊上,穿着散漫、表情慵懒倦怠的鹤丸国永,视线转及白衣贴靠的、在一期一振的帮助下已经缩小大半的衣服小山,长谷部收紧双眼,麻利地卷起手里的白纸。

 

近侍大人大声呵斥:“你又给我偷懒——!”

 

虽然好奇鹤丸国永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可是深知对方定是偷了大懒而招来了一连串麻烦的一期一振,准备将手里的羽织折好后就消声退场。但鹤丸国永扯着他的衣袖不放,还把他的身体拉在面前来躲过长谷部的纸卷攻击,一期一振趔趔趄趄地,维持不住正坐的姿势,一个不稳,居然压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鹤丸国永!!”

 

长谷部第二次的咆哮带了点尴尬的味道进去,肇事两者胸口对着胸口,与鹤丸国永叠在一起,还将他压在身下的一期一振,听到吼声后立刻直起了上半身。

 

“哈哈哈哈哈……”

 

可鹤丸国永却不在意地大笑起来,好似被戳中了痒穴一般的反应,不得不让一期一振回想刚才用手摁住了对方上半身的哪个部分。胸口?那咯手的触感居然是胸口吗,他思索,但是腰腹的话,每餐食量总是和一般太刀相当,有时候甚至超过他们的鹤丸国永究竟把食物转化成了哪里的肌肉……

 

然不管是哪个地方,现在的样子都太微妙了。

 

“鹤丸殿!”一期一振回头看了眼或许随时可能爆发的长谷部,也是一时急切,他从近侍手里抽过纸卷,往白色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真是有意思啊。”真的被敲了也不生气,鹤丸国永拍拍裤腿,从回廊上站了起来。

 

他轻轻抽走一期一振手里的白纸,对着长谷部挥了挥:“是上次出阵的报告吧?我傍晚就会交给主上的。”

 

“啊、嗯。”

 

长谷部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

 

要说的话,在一期一振眼里,鹤丸国永古怪,好乐趣和新鲜,以及一惊一乍的性格着实是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可对于日常中保持与人体年龄相仿心智的部分短刀、又或是藤四郎们来说,总是能找到点过去的趣事聊聊,偶尔来点把戏耍耍的平安太刀,正是符合心中玩伴标准的不二人选。

 

 

 

一期一振花了点时间留在短刀的房间,不仅仅是为了帮忙把藤四郎的换洗衣服分门别类地放在每把刀专属的衣柜抽屉里,正在房间里看似乎是从平野手中得来的人体解剖书,药研招呼了来时不过三个月的大哥与自己同坐,还把手中对于杀生刀剑来说仍颇有些冲击力的图书推在后者面前。

 

一期一振没看,把口袋里的纸条压在了解剖书的最上层,没等他提问,回想起了好事的兄弟便爽朗地大笑起来。

 

“啊,这不是那个吗,祈愿纸条。”药研拿走了垫在底下的图画书,原以为可以借独处来教育一下兄长关于人体的脆弱性,却被对方用回忆塞住了说教的嘴巴。

 

“果然是你们知道的东西。”一期一振捋平了满是皱褶的纸面,手指停留在还未读完的文字上。

 

“真好啊,那个祈樱的计划。”药研推了鼻梁上的眼镜,“但我以为之前那批是最后一张了,毕竟下雨之后落了满地,要把它们一张一张找齐,再交给主上回收利用,是个苦差事。”

 

“原来还有很多?”

 

“当时在本丸的刀剑有三十多口,一口数千,怎么也得有上万张纸条。”身体似乎还能回忆当时握笔写字到腱鞘酸疼的感受,亲临现场的短刀苦笑道,“所幸大家的愿望都实现了。”

 

按照文字的顺序,药研手指调转纸条的方向朝向屋内太刀,再果断地把它推还回去。

 

“虽然不知道这个共同的愿望是谁许下的。”他注视拿回纸条后反复咀嚼其上文字的兄长,轻轻耸耸肩膀,“但假如一期哥找到了,还务必替我们向他道谢。”

 

一期一振疑惑了:“它不是你们写的?”

 

“我们不可能对最亲爱的大哥用‘一期一振’……这么个听起来就够生分的全称。”

 

药研摇摇头,手臂朝后伸了个不太顾忌衣着整齐的懒腰:“很可惜的是,写纸条的时候,知道我们在期待一期哥的刀剑不在少数。如果大哥在意纸条的主人,拿着他去问……备前的莺丸老爷之前显现的刀剑,名单的话就参考庭院里的铃铛顺序吧。”

 

一期一振听到凭空多出来的任务,不禁端详起已经褪色的浅粉纸条,苦笑道:“我其实对书写它的刀剑身份不好奇的。”

 

“居然。”药研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可就这么扔了,也可惜。”显现不久的太刀感慨,手指夹住纸条反复观赏几遍后,竟又把它对折放进了口袋里。

 

一期一振拍拍口袋,单手撑起榻榻米站了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在得到主上给予的御守之前,把它当做护身符也未尝不可。”

 

说罢,他抬手抚了抚短刀方才伸懒腰而弄乱的脑后黑发。

 

“还真是令我们这些热爱大哥的兄弟嫉妒啊。”药研笑道。

 

++

 

铁泥铸就的刀剑本不会凭自己的意识行动,正如白与金的太刀,鹤丸国永感慨的那般,有些东西的实际和想象本就是相悖的。一期一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历史中动荡几百年、又在平和时代度过了几百年的自己,居然有能够控制双手双脚的一天。

 

可身体的自主性,比他想象中厉害的太多。

 

即使口头上说着对纸条背后的主人并无兴趣,可一旦将其上那一串字的模样记下来后,再试图用新的回忆取代它们,就没那么简单了。

 

“早安,长谷部殿下。”

 

一期一振停在了近侍的房间门口,透过大开的纸门,屋内的刀剑正在整理一早就从审神者房间里拿出来的每日安排,他的身边还放着几张蕴含审神者灵力、用于召唤刀剑男子的式神——一期一振早已听闻,但真正目睹令自己获得肉体的符咒,难免有些感慨。

 

“早安。”长谷部右手腾不开,左手还在忙着给干涸的墨砚添墨,“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一期一振从衣襟里拿出三折的报告,应邀踏进屋内的身体半跪,他把东西放在了桌上所剩不少的空位置上。

 

“这是昨天出阵长蓧的报告,”一同奉上的还有一队仅有一枚的御守,和一口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刀剑。御守压上单薄纸张,长条的重物便只好放在地上,横亘在一期一振正坐而打开的双膝前。

 

压切长谷部拿走了多出的纸张,草草浏览过后,平日里总是借板眉眼给其他刀剑威慑力的近侍,难得地弯起了下抿的嘴角。

 

“不错,比鹤丸国永写的靠谱太多了。”他说,“一期一振,你是最近才显现的刀,但能力很可观。为了短时间内提高你的练度到最高水平,主上说,可能有一段时间要把你放在队长的位置出阵。”

 

“是。”一期一振点头应允。

 

“还有…赶紧超过鹤丸国永,让那家伙没有写出这种玩意儿的机会吧。”突然想起什么的近侍从右手边的一沓纸里摸来最上面的一张,递交给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接过后瞄了一眼,白纸上除了白字黑字之外,意外的多了许多红色印记。不太像是生活在过去的刀剑男子书写时使用的墨水毛笔,加上奇怪的符号和圆圈……不需推断,一定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审神者所为。

 

“鹤丸殿……是实战派吧。”

 

连带红色痕迹一起,把鹤丸国永所写的出战记录吃下去的一期一振感慨。原想最糟糕不过字迹凌乱潦草,用词不妥语句不通,但读下来发现问题仅仅出在内容上后,一期一振竟然在内心舒了一大口气。

 

“……单纯的战斗狂罢了。”压切长谷部似乎想说几句狠话,然想到背后说闲话非正派人士所为,他又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

 

“再说,在我们这些练度比他高的刀剑面前,鹤丸国永到底得多自信,才会在报告上写出‘敌人太愚笨’的评价。”

 

一期一振顺着对方的话,再次把鹤丸国永的出阵报告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

 

“主上几次让我特别叮嘱鹤丸国永的行动,毕竟御守很贵、受伤时使用的手札也很贵。”

 

长谷部开始墨墨砚里的墨水,一来一回的频率缓慢,双手动作硬得仿佛在拉木锯。

 

“那种太刀究竟懂不懂先锋队伍的意义,如果情报不能得到还受了伤,完全是得不偿失。”

 

往下翻,好像还有之前几次出阵的报告可以看。一期一振默默翻开了用红色墨水点缀满了的纸页,再过几张,写在顶头的出阵日期赫然,有一篇正是一周前鹤丸国永所写,一期一振也有参与的,时空点为镰仓的出阵。

 

扪心而语,一期一振认为滔滔不绝鹤丸国永自负又爱挂彩浪费资源的近侍未免太啰嗦,可转念一想也没有特意去打断的念头,便自安心地看起了有自己共同参与的那场战斗的报告。一如既往的被红色点缀,数量和程度与最新的一篇相当,所幸太刀的字就算在其他颜料的覆盖下也端正得容易辨别,内容与外表的反差令一期一振不禁想象起了对方奋笔疾书的模样。

 

日期、地点、敌人的组成……还有敌我的伤害情况与战后获得,战斗中有价值的发现与遇到的问题,流水账的构成,配合起夹糅在其中的自负评价,看起来倒也没那么无趣。

 

最后是出阵的人员……一期一振蜷起了夹住下一张纸的手指,纸角被他抠着,小小地往里弯曲了一些。

 

近侍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点点的改变,即使早就清楚对鹤丸国永的抱怨没有被对方听进去。

 

“一期一振?”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一期一振告诫自己,他为何要揪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写上的名字不放。

 

本仅想挖坑种树,却不经意挖到了财宝的激动也不过如此吧。近些天反复观察过的纸条正压在胸前,只怕它太单薄而在战斗的途中褶皱,一期一振甚至将它贴在了内底衬衣的胸前口袋上……可如今要说依托了自己信念的纸条,上面的字是本丸里战斗起来最为狂妄的太刀所写,反差巧合得不让本尊承认,一期一振自怕是不信的。

 

得不到回应的长谷部推推他的肩膀:“喂、一期一振。”

 

“长谷部殿,这本报告,能借我用几日吗?”

 

近侍大人显然没从状况里回神,报告本来就是他准备让一期一振交给鹤丸国永,并让借此传达一下主上担忧的媒介,现要被一期一振主动借走,从之后的出阵安排考虑,答应了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你也向他说教几句吧,一期一振。”长谷部提醒道,“马上又要共同出阵了,你又是队长。”

 

“就算队长,在下也没有对那位大人说教的勇气。”一期一振如实回答。

 

长谷部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却在很明显的迟疑过后住了口。恰巧前来传达主上意思的式神狐狸狐之助显形在房间门口,用尖锐的拟人声催促近侍该差不多向本丸的大家分配每日任务,一期一振见状,自然也不好追问对方不想说出的话,他收起借来的报告本和又回到自己手里的珍贵御守,浅浅一鞠躬,和长谷部辞别后迈步离开。

 

++

 

他像是找到了双亲藏起的糖果罐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将其带回自己的领地,生怕耽误片刻,便会被尾随其后的任何人追回。

 

 

一沓纸张里不仅仅只是鹤丸国永的出阵报告,一期一振绕过了离近侍房间最近的拐角,见除自己之外别无他人后,赶忙低头托了托快要滑落的几张纸。他后悔自己是不是一下子热血过头,把不必要的报告也带了出来,却很快地自我安慰这样未必是件麻烦事。他不想让长谷部产生多余的想法,比如和鹤丸国永相处得当、比如对鹤丸国永的事情有丝毫的好奇……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与对琐碎小事哀怨不歇、出阵却意外醉狂的鹤丸国永不同,一期一振自觉自己是有对任何事物都抱着顺水推舟态度的、麻烦的性格。

 

倘若有过去的记忆,可能会在这个本丸里,在与过去主人陪伴的那段时间里,找到一直追求与执着的东西。

 

“确实是在一周前……”

 

回到自己的房间,纸门一拉,一期一振盘腿坐下后立刻翻开报告簿,找到与记忆有契合文字的一页,与胸口摸出的纸条认真比对起来。

 

麻烦的性格。对于一期一振来说,日常生活是为了让脆弱的肉体从身到心不垮塌崩溃;带刀带队出阵是主上的命令,是获得肉体所付出的代价;照顾同刀派的十几位兄弟,则是锻刀者粟田口吉光给予的责任。

 

本丸的刀剑都是背负历史,见证它、经历它、并或多或少将它当成宝物与糟粕的存在,因而也会找空子互酌几杯,感慨一下作为旁观者所看到的一切,却对他人的过去并不在意。纵使满是灰尘的书库里有详细记载过去几百上千年的文献,也不过是给满是粗鲁男儿的本丸,增添那么一丝半缕书香气息罢了。

 

而它竟是一期一振意外发现的好地方。大火焚烧的过去,带来的除了几百年的空白与伤痛,还有与记忆一同烧失的执着。审神者三番五次在部队会议上,用小狐狸尖锐的嗓音替语,就算战败也不要紧,你们要抛弃碳钢的刚性,无论如何也活着回来:因为被斩断刃身,便又将陷入沉睡。

 

本丸的大和守安定会记挂病故主人的伤痛,因而想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作为近侍的压切长谷部对现审神者的忠诚,建立在他过去被主人抛弃的回忆上……就算是举止风流、性格洒脱的平安太刀鹤丸国永,也会怀恋以往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的快感,不顾一袭白衣染上难以褪去的灰尘血渍,不顾——

 

不顾……一期一振回想起近侍长谷部对其评价与抱怨,鹤丸国永自负的报告与总是爱在战场上受点大伤小伤,他不禁反问自己,那位大人从过去刨出的执着,真的存在吗?

 

“……”

 

一期一振来回看了几遍,又确认了几遍,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反驳现实后,他陷入了沉默。

 

他明白的,只有执着,才能让他在随时可能被敌人劈断斩碎的战场上活下来。

 

写有“想见一期一振”的纸条,知晓一期一振的显现是建立在众多刀剑的期望之下后,一期一振率先产生的是感动,然后在不知纸条主人的问题下有了好奇,不出意外是待他为唯一的兄长所敬重,反之他也尤为照顾疼爱的藤四郎们——但是却不是手上这张的主人。到底是谁?他猜不到。到底是谁给了他小小的活下去的执着?他不知道。原以为不会好奇,但嘴上的话终归比较体面,脑袋里忘不了,甚至在看到相仿字迹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想要摸出原件比对。

 

……单纯的战斗狂罢了。他的脑海里浮出这么一句不留情面的评价。

 

可一旦知道,找寻到的“护身符”是那位大人给予的之后,一期一振不明白为何全身心都不太舒坦起来了——

 

++

 

出阵之日。鹤丸国永站在队伍的角落打起呵欠,身为队长,一期一振想让他收敛一下倦意,但多亏长谷部忙于拨弄出阵集合点中央的那块时钟的指针,才没有对队伍里练度最高,某种意义上也是定心丸的太刀投去眼刀。

 

设定完全,随着长谷部的一声“出发”,奇异的光芒包围了包括他除外的六把刀剑,视野很快地被刺目的白光覆盖。审神者代理的小狐狸踩在二队队长一期一振的肩膀上,用尖锐的声音反复强调任务的目的与战术调整,小小的身体却禁不起到达地点时两股时间相撞产生的气流,最终没讲完重要的安全问题,倒是害怕的钻进了太刀手侧的披风下。

 

不过多久,双脚重新落地,一期一振试图去掏披风底下的小动物,单手一摸,却只找到一张有着尖尖耳朵的类圆形纸片。

 

鹤丸国永靠近他,低头凑近白手套裹着的手掌,呼气吹走了纸片。

 

“现在不是逗狐狸的时候吧。”刀剑插在腰间,双手收进袖口的白衣太刀提醒,“侦敌、布阵、针对破绽逐一击破……这不是你经常说的话嘛。”

 

“不用您提醒。”一期一振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白纸。

 

江户城高耸曲绕的白墙仿佛天然迷宫,加上迷雾和昏暗的天色,可视范围不容乐观。加上还不清楚敌我方位如何,一期一振招呼了同行的短刀平野藤四郎与厚藤四郎,借用短刀灵活柔软的身体与良好的侦查隐蔽能力,命令他们跃上墙头观察片刻。

 

“只要在这附近多走动,敌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他嘟囔,话虽如此,鹤丸国永却没有否决一期一振要他套上羽织帽子,老老实实躲在墙角的要求。同队的山姥切国广与萤丸相处时间不长,没有刀派刀种联系,两者站在一起不交流其他,倒还安静;加上前者总披盖的那块脏脏旧旧的白布,刚好能把体型小巧的大太刀藏实,也算安排上的便利。

 

戴了帽子的鹤丸国永半蹲,并滑稽地扬起了自己宽大的羽织下摆,对一期一振的进入跃跃欲试的他很快挨了当事人的批评。但一期一振低头看了自己在薄雾中意外显眼的深色军装,思索过后,当然没有真的顺鹤丸国永的意钻入衣下,双手将对方贴靠墙壁的左边肩膀朝内扳了一些,有一个锐角的隐藏地后,一期一振躲在了鹤丸国永背后。

 

“喂喂喂,身为队长,躲在我身后像话吗?”鹤丸国永轻声调侃。

 

一期一振又朝“角落”里缩了一些,回击道:“请您拿出身为本丸前辈,队伍练度最高刀剑的度量,鹤丸殿。”

 

“你倒还清楚我的心思。”鹤丸国永回答。

 

但又想起了什么趣话,他扭头笑起来,“既然第一次担任先锋部队的队长,一期一振,努力创造一些伤痛的回忆如何?”

 

一期一振知道对方在说反话,说是伤痛的回忆,实则让他不要受伤。微妙的关心说是鹤丸国永的风格也不为过,但带着股玩笑味的反话总没有正话好听,一期一振拉开衣襟,眼睛瞄了藏在内口袋里的御守,其实里面还塞了另一件物什,出阵前的准备一多,一期一振把纸条的存在暂时抛了脑后,经鹤丸国永这么一提,他倒反而想起来了一些问题。

 

“我、会活下去的。”问题归结一起,一期一振竟不懂自己干嘛要说这些沉重话,但队长如此消极,肯定是不妥的。

 

他连忙补充:“鹤丸殿,我的意思是……”

 

“等等。”

 

鹤丸国永打断了回应,右手拇指霎时顶开刀鞘,露出半厘的刃身闪着寒光,全因处在围墙顶端的刀剑,对藏匿在低处墙角的四把刀剑发出了索敌成功的信号。

 

一期一振没有再回应。

 

既然已经侦查到了敌人的位置,反之也有随时被敌人侦查的可能。

 

今日讨伐的江户是之前鲜少打过的时空点,用作战术分析的资料稀少,连敌人的组成,具体强度和弱点都尚未摸透。因此不能先发制人,但也不能在这片迷雾中麻痹手脚,反之被敌人夺去主动权,几重难点的结合下,拔刀的时间点显得尤为重要。

 

“……”

 

一期一振扯了扯自己的披风,视力良好的平野藤四郎捕捉后,带领厚藤四郎趴伏,暗处则摸出了可以召唤远距离投石兵的刀装,随时待机。

 

接着是两端的夹击……一期一振考虑起自身着装颜色的特殊性,向待机的山姥切国广发出指示,后者立刻连身披白布一同把萤丸裹紧,两把刀悄声却迅速的来到中间通路的对墙。

 

“喂,一期一振。”

 

“害怕的话,现在替换莺丸殿也来不及了。”攥紧刀柄上系着的挂坠,一期一振小声回答。

 

“我不是说这个。”鹤丸国永摘下头顶的帽子,然后在一期一振准备反驳其擅自的举动之前迅速反身捂住了他的嘴巴,借宽大羽织,硬是把人塞进了自己衣服底下。

 

“唔唔?”一期一振含糊不清地问。

 

“脚步声很乱。”鹤丸国永精准地抓住了想表达疑惑的重点,然后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紧贴对方面颊的右手,“短刀并不用贴靠地面移动。”

 

“您是说唔。”

 

冷不防又被对方封了嘴巴,一期一振眨了眨双眼。

 

“最麻烦的,苦无、中肋差。”出阵经验丰富的太刀说,“曾经遇到过一次,不管是哪个,都不是用双脚走路的敌人。”

 

“唔唔,唔唔唔?”纵使为队长,战斗经验也远远不足的一期一振含糊地问应对办法。

 

然鹤丸国永想要回答,斜上方突然炸开的巨大声响,硬是把两个人的对话中断,并将视线拉至本有短刀趴伏侦查的墙头。

 

不知从哪个方向袭来的巨石砸上了坚硬墙顶,两把短刀猝不及防,握在手里的投石刀装来不及召唤,赶忙用另一枚盾兵刀装抵挡,抵挡的同时从高处一跃而下。在还未确认使用远程刀装的敌人的具体方位,平野藤四郎朝一期一振比出了原地待机的手势,与厚藤四郎均分索敌范围。

 

霎时,数量与力度都很混乱的敌人的脚步声,开始趋于一期一振最理解、也是最统一的方向靠齐。

 

“猎物到底去哪一边呢……”

 

鹤丸国永放开一期一振,右手搭上刀茎,单膝虚空,脊背弓起,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兴奋。

 

单纯的战斗狂而已。一期一振不禁想起了近侍压切长谷部对鹤丸国永的简练评价,名为白鹤,实为野禽,捕猎经验丰富,战斗嗅觉敏感,身体的兴奋性,也很容易提高到最佳状态。

 

呼吸都要被那样紧张的环境逼得急促,开口换气又嫌嘈杂,首次带领先头部队就遇到了新状况,一期一振还是有不比出阵多次的鹤丸国永来得多应对它们的自信的自知。想必审神者也是权衡了训练与攻略的平衡,才在队伍中编入了鹤丸国永与山姥切国广两名老将,与修行归来后能力值得到飞跃的平野与厚,这么四个稳健可靠的队友。

 

计划是用短刀引开能使用远程刀装的敌人,接着剩下的四名划分为待机的两方,倘若一方遇敌,此方就只有斩杀敌人、或是在短时间消灭不了的情况下成为诱饵,等待藏在暗处的另一方挥刀攻击。

 

此时,由一口大太刀,一口太刀与一口低速枪组成的敌方队伍,披着浓雾,看上去像正追寻投石兵砸中的短刀身影,却在决定的十字路口做出了选择,全数跑向了由山姥切国广和萤丸拔刀守候的路口。

 

躲在白布底下太久,心情明显不太好的小家伙黑起脸,低低地说了句“好久不见”后立刻拔刀迎敌;同行的山姥切国广倒没那么多怨气,单手立刻拎起方才还躲在其后的空圆木桶,作为障眼与诱饵的准备,进入战斗之前把它扔向了一时还在判断我方组成的太刀,接着拔刀冲向敌方。

 

“一期一振,拉结界!”

 

鹤丸国永喝道,拿着与主上有联系的式神的一期一振自然不敢怠慢,马上把手上的纸片扔在空中。给事物染上铁锈色的圆形结界以一期一振所处的位置为中心向周围拉开,高不见顶,远触不及边际,所覆盖的区域,除敌我两方之外,所有生物都停止原本活动,所幸的是,这块地方并无随意游荡的无辜路人。

 

一期一振用腾出的手抓紧了刀柄:“三对二,我们该……”

 

“等等。”鹤丸国永摇头,“情况有变我们再——”

 

“啊啊啊啊啊!!!!”

 

体型庞大的敌方大太刀发出了哀鸣,本躲在最后,笨重地挥起足以让粗木横腰劈断的大刀,却因为机动比不上身形小巧、身为大太刀运动却又相当灵活的萤丸,一连挨了好几次劈击,裸露在外的胸口与肩头添了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深色的血液汩汩留至地面,飞溅出的部分则沾上了白墙,斑驳一片。

 

新地图的大太刀除了防守比以往更强,刀装容量更大之外并无其他特点,因此不需要花心思应对。一期一振跟着鹤丸国永,朝战斗的中心又挪了一些距离,浓郁刺鼻的腥气席卷而来,试图麻痹紧绷的脑袋,他不敢拍脸清醒,只好单手拉扯了头发,借细微的疼痛来保持基本的理智。

 

问题是短刀追寻而去的、能够准确侦查到我方位置的剩下几个敌人。平野藤四郎与厚藤四郎都没有回来,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他们同面前的大太刀与打刀一样也陷入了战斗当中——更甚,是与鹤丸国永口中的苦无、中肋差交手。

 

山姥切国广已经把敌人三口其中的太刀斩杀,此时正与难缠的低速枪交锋,躲在其身后,准备与大太刀来最后一次对刃的萤丸已经跃起,目标直指敌方胸口正中最深的那道刀口。

 

“看来不需要了啊。”鹤丸国永叹息归鞘,未能如愿出阵的他此时倒还安分,让原以为会冲上去补最后一刀的一期一振不免吃了一惊。

 

一期一振也收了刀,转而对叹气的太刀说:“这种话要等平野和厚回来——”

 

“萤丸!!!”

 

平日素不与其他刀剑交流,总是躲在布块下、遮遮掩掩要把五官挡起来的打刀,此时却不顾招来多大注意地惊吼……只因本该完成最后一击,夺得交锋胜利的萤丸,在本体落地的刹那,身体也同刀身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期一振不禁被眼前的特殊景色感染,第一次担任先锋部队的队长,从未了解、未亲眼目睹的战场血腥且恶心,血花飞溅,脏器拉出的黏稠水声进入耳道刺激鼓膜,他隐约看到鹤丸国永重新拔刀,本攥着刀鞘上捆着的珠玉的右手顿时脱了力,回过神来想去捞,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啪嗒……啪嗒。”

 

有些儿分量的两颗浅紫色珠子接连撞上地面,声响不大不小,恰好暴露了本计划一直得躲在暗处、等待攻击时刻的两把太刀。

 

深埋在大太刀胸腹内,却在萤丸一遍遍攻击其胸口的情况下,把前者的最后一击当作了破腹壁而出的机会,同短刀形态大致相当,挂有黏稠腹水,闪着幽绿色光芒的敌刀苦无,出藏后迅速刺向来不及闪躲的萤丸的左胸,接着果断移动到尚还处在震惊中的山姥切国广面前,高高跃起后准备下一轮攻击。

 

“不要慌!”鹤丸国永快速拔刀,“敌人过来了!”

 

听到珠玉落地的声音,迅速袭来的是本该和山姥切国广交锋的低速枪,低速枪挥动长而锋利的刀尖,刺向两人落脚的地面。深知苦无与低速枪之间的差距,鹤丸国永赶忙推开与自己贴靠一起的另一把太刀,一期一振稳住了身体,前者见状后快速跑向了随时都有重伤危险的山姥切国广。

 

“那把枪就交给你了!”

 

鹤丸国永喊道,一期一振应和过后马上拔刀还击。一个路口的距离不算太远,白衣太刀在临目标还有些距离的距离跃起,挥刀下劈正准备刺向山姥切国广的敌方苦无,被机动明显占优势的后者躲避开来。

 

山姥切国广跑向了倒在血泊里的萤丸,赶忙把披着的白布扯下,堵上了正源源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

 

“带着他先离开我身边!”费力挥开在周身乱窜的苦无的攻击,鹤丸国永指示道,“去帮一期一振!”

 

“好!”

 

山姥切国广迅速用白布绕过萤丸胸口并用力拉紧打结止血,完后把人背在背上远离已经一片狼藉的这边战场,然踏步不过十,腥气还未减弱一分,忽然挡在面前的新敌人便用非人类才拥有的复数足扬起刀刃,却在快要落下的当头与过厚的短刀刀刃相碰撞,磨出一片炫目的银白色火光。

 

本想自满地说一句“时间刚好”,然瞥过满是血迹的队友后,厚藤四郎咬紧牙关,扔下本体,双手搭在敌人众多四肢中的一根,稍稍施力,将底盘庞大、腿脚宛如爬行昆虫的地方中肋差过肩摔在了空地上。

 

“萤丸大人没事吗!”

 

平野藤四郎跃下墙头,跑来山姥切国广跟前问,同他对战的又一把太刀尾随过来打算乘虚而入,厚藤四郎为了捡刀腾不开手,消灭了这边敌人的一期一振赶忙抽出埋在低速枪体内的刀身,利落转身,奔赴向新敌人出现的方向。

 

“一期哥小心!”厚藤四郎重新拉好架势,对已经同中肋差杠上的自家兄长兼队长喊道,“敌人很难缠!”

 

一期一振用刀柄挥开一有空档,便试图抓住自己双脚拉扯,抓不住的情况下也可以改变身体重心、削减脚底机动力的类昆虫四肢。然敌人的攻击方向不仅仅只有下盘,上方衔着刀柄的奇异物种也会招招瞄准与脑袋相连、也是衣甲防御盲点的脆弱脖颈,倘若被砍中,脑袋直接落地也并非不可能。

 

“我不要紧!”视线余光瞥向已经把萤丸安定在角落的山姥切国广,一期一振担心全员奋战的当头,出现无人保护伤员的情况,只好赶忙喝止,“不要过来!”

 

一方,与苦无交缠的鹤丸国永感到了棘手,似乎是觉得后背无人防守太过危险,贴靠墙壁又及其不容易展开手脚,在战场上乱扫的视线留在经验不足,但与新出现的敌人交战的一期一振身上,鹤丸国永后退几大步,后背刚好与留在原处换气的队长挨在了一起。

 

“御守呢。”鹤丸国永的呼吸粗重,说话的声音却不如其紊乱,安定得仿佛面临的敌人只是最为脆弱的一花短刀。

 

一期一振从外套口袋拿出了一个队伍仅有一枚的御守,战斗来得迅猛,他甚至忘了把它交给此时最需要御守保护的萤丸。鹤丸国永见他要把御守扔向山姥切国广那边,带着刀鞘的左手连忙制止,摁在了一期一振手握御守的左手手腕上,下一秒却被借机挥刀的中肋差打断。

 

一期一振挡住了同样结合起来攻击的苦无的迎面突刺,鹤丸国永制止的行为让他吃惊,不免出口质问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到底为什么。

 

“你的弟弟们已经是中伤了。”

 

白衣太刀回答,他带一期一振的视线,朝不远处正和敌方的四花太刀交战的两把短刀集中,平野藤四郎与厚藤四郎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投石与弓箭击中后的伤痕,也正是如此,两对一、一方还是在修行成功,能力得到大幅提升的优势情况下,双方却打得不分上下。

 

“您的意思是……”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然又不敢验证,一期一振同刀鞘一起握在手里的御守被鹤丸国永轻松拿去,后者朝他挥挥那枚虽小但能够换回一条性命的东西,然后快速的塞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襟内。

 

“喂!平野!”鹤丸国永对正在墙顶召唤所剩不多投石兵的平野藤四郎喊道,“把敌人拉过来!”

 

“是!”

 

在墙顶依旧灵活跑动的短刀丢下一波投石,待敌方太刀将石头全数劈砍过后,立刻跃下直刺,显然被惹恼的敌人挥刀追赶在前方奔跑的两把短刀,距离逐渐拉近十字路口的中心,也是一期一振与鹤丸国永奋战的地方。

 

一期一振拿不回御守,也不敢确定鹤丸国永的意图,静下来的思考维持不了太久,一旦攻击出现空档,中肋差锋利的刀刃便会不留情地划向身体最为脆弱的部分,纵使一直在头顶乱窜的苦无,能够靠鹤丸国永在太刀中也相当灵活的刀路截断,然长时间的消耗战,也并不能保证白衣太刀每一次的跳跃都像初期那般有力到位。

 

和非人类的敌方不同。一期一振细想。消耗战不是刀剑男子首选的战术,加上重伤一名,倘若再不和主上通报危情……他不敢再往下想。

 

中肋差再次伸长昆虫足肢,与此同时上方刀刃也找准时机砍过,一期一振灵敏的后退些许,低头躲过将要落在脖颈的攻击后,他挥刀向前劈砍。距离贴靠太近,敌人周身散发的诡异绿光将墨色的军服点亮,古怪的刺鼻气息和“咕噜咕噜”的滚水声让一期一振本能察觉不妙,想要抽身,双眼垂下,却刚好与猎奇的部分直接相撞。

 

厚藤四郎正在给敌方太刀最后一击,想要告诉兄长敌人终于又消灭一名的好消息,可方才交手过的中肋差熟悉的举措,使他不得不马上丢下手头尚未完全结束的战场,迅速跑向一期一振那边。

 

“一期哥!!!”

 

整体呈昆虫形态的中肋差自然也拥有球形的庞大下腹,当它伸出长足,引诱一期一振为了攻击而靠近它的时候,黏着的撕裂声自球形的最尖端迸发,浑浊粘液溅上了粟田口黑与金的军服,拥有人脸、漆黑毛发,口唇令衔一柄肋差的怪物挂满热气,从球体的内部快速钻出,接着趁一期一振不备,甩动没有脊椎骨支撑、好似一块橡胶的“脖颈”,锋利刀刃划向对方腰腹,血花霎时顺使刀轨迹,洒了一长路。

 

“唔!”

 

一期一振发出呜咽,撤退及时,本该划伤腰腹的肋差向下抹过了大腿,惯性后退的身体因腿脚的疼痛,控制不了平衡,只得一直朝后跌跌撞撞地挪动,幸好最后被及时赶到的厚藤四郎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在满是泥土浊液的地面。

 

“一期哥你的腿……!”平野藤四郎赶到,想搀扶仅用一柄刀维持身体直立的兄长。

 

一期一振忍住声音里的颤抖,多余的话不说,赶忙招呼平野去帮助和中肋差对抗的厚。

 

“一期一振,没事吧!”把队长的受伤看在眼里,最终忍不住跑来帮忙的山姥切国广搀起机动力已经降至极限,甚至无法正常战斗的一期一振,两个人慢慢挪到了萤丸躺着的墙根边。

 

“没事……”

 

不知道刀口深浅,被砍中的刹那双腿还能移动,习惯疼痛后反而不听使唤了,一期一振摇摇头。

 

“一期一振!”鹤丸国永喊道,“别晕倒,快联系主上!”

 

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三枚纸片中的最后一枚,腿上的残血抹上,微弱的光亮闪过,一期一振未等主上开口问战况如何,率先抢了一步汇报当下的危急。

 

“一队请求支援!重伤一名,中伤三名!御守尚完好!”一期一振话说得快,一字一句却咬得清楚,“请快开出新的传送点,不能再等了!”

 

不远处,鹤丸国永把队长的请求听了下去,手握一队唯一一枚御守的他很快地分析了战场上的战况,身体在挪动中靠近厚与平野,三把刀背靠背在一起成了一个小三角形,相互探讨起白衣太刀提议的,能够在主上的时间点开辟、支援部队到达之前,为受伤的萤丸与一期一振争取足够时间的方法。

 

“好了,既然同意的话,”鹤丸国永挥刀甩开攻向腿脚的中肋差的长足,趁敌人攻击停顿下来,他扯出藏在衣襟内的御守,“我是轻伤,中伤的你们谁拿着这个?”

 

平野藤四郎和厚藤四郎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摇头。

 

“论机动,我和平野是不会输给鹤丸老爷的。”

 

“就算是中伤,鹤丸殿也不能小觑修行后短刀的机动力。”

 

“但是你们之中谁出了意外,那家伙会自责到碎刀的吧。”并不把对方的回答放在心上,鹤丸国永把御守塞进了厚藤四郎手里,笑了笑,“好不容易看到的哥哥,不活着回去多可惜。”

 

被交付了御守的厚藤四郎还想说什么,苦无突然的突刺,接连中肋差的两次攻击,硬生生地把三把刀分开。按照计划,两把短刀一先一后重新跃上两端墙头,分散敌人的视线,白衣太刀借机脱下羽织,跑动几步后召唤出骑兵刀装里仅剩的一位,再给驾着马匹的骷髅,搭上了那白色的衣物。

 

鹤丸国永扯动缰绳,鞭笞的瞬间,他喊道:“增援到喽——!!”

 

迷雾的掩护加上白衣的遮挡,宛如真的出现了一位穿白衣的刀剑在驾马逃窜,重新审视战局的敌刀面面相觑,回头去看受伤而窝在墙角的其他三把刀,意外的是,那处空无一物。

 

片刻的思索后,敌刀顺平野与厚、鹤丸国永的两个奔跑方向分开,几十分钟前刀光剑影,血花四溅的十字路口,除了遍地斑驳与残留的大块敌刀尸体,与空中依旧不飞的游鸟,并无他物。

 

+++

 

援军赶到的时候一期一振早就没了意识,回到本丸后立刻同一血重伤的萤丸一起躺进了手入室。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能一个小时,又可能几个小时,又或是一天几天,总之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按照出发时间为早晨来推算,双腿神经被砍断的伤害,治愈起来可能就真的只要数小时而已吧。

 

按照本丸的规矩,重伤的刀剑痊愈之后还得在手入室待上一天,确定身体真的无大碍后才能转移到自己的卧房。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药研给醒来的兄长第一时间送了热水与食物,还给一期一振稍微讲了点他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比如全员无一碎刀,比如隔壁房间的萤丸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伤势过重需要躺三天,比如……两个人听到敲门声,在一同看到纸门外熟悉的身影后,药研了然地借拿药的名义,走出了手入室。

 

鹤丸国永进了一期一振所在的手入室,一句话招呼还没打,白衣太刀大喇喇坐下,手伸进宽大袖口,摸索一阵后掏出了些东西,放在一期一振的腿间。

 

“我想你……会想要把它当做个纪念。”

 

一期一振捡起雪白被单上那枚曾多次转手的御守,正面看过后翻转过来继续看了一会儿,确定它真的没被使用过后,再小心地询问。

 

“还能使用吗?”

 

鹤丸国永点了点头。

 

“诱饵是当时最危险也是最妥当的方法,可是你的弟弟们真的很优秀。”

 

仔细去观察,一期一振才发现鹤丸国永持刀的右手缠有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一路延伸,也不知最后能到哪里,最终消失在深色的袖口处。而似乎也觉察到了有双眼睛在观察自己,鹤丸国永捋了捋右手的袖子,即便如此,一期一振的视线也并为此转移;时间一久,伤口的主人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

 

“可能你失去了意识所以不知道,山姥切国广那家伙真是太聪明了。”他激动地说,“明明不知道诱饵的计划,却能够抢先判断我们的行动,然后趁敌人关注我们的时候,把你和萤丸搬到大太刀的尸体旁边才逃过搜索……呀,真是惊人,真是惊人。”

 

“能够想到诱饵的计划,鹤丸殿也很聪明。”

 

居然是诱饵战术……

 

“多亏了经验差吧。”伸手捻起前脚走的药研留下的糕点中的一块,鹤丸国永张口去接,表面覆着的黄豆粉落了一身,留在白衣上很是眨眼。

 

一期一振见状赶紧用袖口去擦,一来一回间还不忘叨咕,“您的吃相怎么和孩子一样……”

 

“刚恢复就急着当好哥哥?”被擦拭的刀剑吞下糕点后调侃,完好的左手耐不住寂寞,搭上蓝发的脑袋来回抚了抚,“你啊,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呢。”

 

一期一振拍黄豆粉的双手停住了,鹤丸国永见他停了动作,以为自己调戏得太过分,赶忙想如何打圆场。

 

“这是事实……不管是年龄,还是经验,我的确远远不足。”一期一振说,语毕后啜走手指上带着的黄豆粉,暧昧的动作惹得鹤丸国永胸口一紧,脸颊热得发烫,一时半会居然不敢直视那双蜂蜜色的眼睛。

 

“鹤丸殿?”

 

“我、我要再吃一块。”手指又伸向所剩不多的黄豆粉年糕,鹤丸国永低垂脑袋,生怕被人看了此时尴尬的表情。

 

“那还需要我帮忙擦黄豆粉吗?”一期一振故意寻他开心,语调轻快地问。

 

没有回答。结果那盘几乎未动的黄豆粉年糕,当晚全部进了鹤丸国永的肚子里。

 

++

 

第二天从手入室出来,一期一振先是笔直去了浴室,稍微洗了下身子后回到房间换轻便的衣服。昨天的出阵败退归来,审神者与政府考虑过后,决定在讨论出新敌人的应对方法之前,本丸的刀剑除了日常跑几个简单地图提高练度之外,有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出阵新地图……对于先头部队的队长之一一期一振来说,这倒像给他放了个小长假,也算久违的休息。

 

房间一如离开的那般,书桌上放着洗好晒好的军装,最上层是从衣服里拿出来的私人物品——说是私人物品,他们这群铁泥铸心的大男人能有什么随身携带的东西,前阵子和泉守兼定的衣服里还“搜”出了堀川国广亲手缝的护身符,两把刀一前一后在一起,不知道被嘲笑了多少天。

 

而现在,一期一振深色的出阵服上面,原本什么都不该出现的地方,褪色的浅粉色纸条尤为扎眼。

 

出阵之前分明还记得纸条的存在,昨晚还和它的主人畅聊了一晚,现如今若不是看到了,一期一振真觉得自己就要忘了心里还有这么茬事得找人确认。

 

一期一振褪下穿了一天一夜的里衣,换上西式的运动服和连帽外套,穿上鞋子,对着镜子扒拉了一下翘起的头发,把显现时长谷部交付的铃铛塞进口袋里,然后盘腿坐在桌边,眼睛盯上纸条上的字,本以为一通活动后就能撇清杂念,可字一进眼里,脑海的思绪居然比刚入房间看到它时还要多。

 

“麻烦了……”

 

仿佛握着枚小型炸弹,不带走会想,带走了往胸口塞胸口会痒,往裤兜里塞腿上的伤会痛,攥在手上又难免会多看两眼。一期一振不知道缘由,出阵之前还是一张普通的、甚至可以拿来做护身符的纸条,在仅仅知道了字的主人,同他出阵一次后,其心里暗示的作用就消失了,甚至,带来了更多的慌乱。

 

他跑去发现纸条的万叶樱周围走了一遭,又去了和鲶尾洗手的水池旁,兜兜转转间,最终踩上了离晾衣场最近的回廊,一个拐角后,熟悉的抱怨仿佛也在配合着重现那天的场景,令一期一振加快了脚步,却稳妥地停在了长廊上唯一一把刀剑的脑袋边。

 

战斗的时候不曾想过,但战斗结束便会努力思考,为什么会是鹤丸国永呢,为什么期待一期一振到来的还有鹤丸国永呢。

 

“真是无聊啊!”

 

一期一振俯视扬手伸起懒腰的另一把太刀,急促的呼吸令白色运动服下的胸膛有了明显的起伏,鹤丸国永挑起眉毛,带笑的眼睛弯起,一如那天的巧遇。

 

“一期一……”

 

“这个!”

 

一期一振举起了一直攥在手心,都有些被手汗濡湿的浅粉色纸条,一鼓作气问道:

 

“这是您写的对吧,‘想见到一期一振’的话,是您的真实想法吗?!”

 

不知何时,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与不辜负这些纸条上的期待划上了等号。

 

“喂…”

 

“请回答我,鹤丸殿!”倘若手里的纸条是熟悉亲近的弟弟所写,他能否又像如今这般激动,“可能只是很无聊的事情……不,对在下来说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无聊,虽然可能是有点无聊,我想的是……”

 

“一期一振!!!”

 

忽然的叫唤硬生生抽回埋在苦恼于表达的丝线中,正努力找到头解开的一期一振,鹤丸国永手持现实的大剪刀,翻身坐起后迅速拍拍褶皱的衣角,金色眼睛里装满了从最开始就被不停无视的不满,继昨天吃糕点沾了满身的孩子行为,太刀抬起右手,顶起食指,狠狠地的在那白净额头上弹了一下。

 

“痛!”

 

“我知道你想是来打发我的时间,”鹤丸国永后退一步,他以脚跟为基点,用脚掌啪嗒啪嗒打着地板,“问题真是惊人的多啊……但如果帮我折了这些衣服的话,一个一个回答,倒也没大问题。”

 

“鹤丸殿?”一期一振瞥过熟悉的衣服山,恰巧最上层的还又是对方身披的那件白色羽织,“我只是来……”

 

“纸条是我写的。”

 

鹤丸国永抽过面前那张纸条,纵使回答得轻松,距离如此靠近的情况下,一期一振不免还是看到了日常里总是悠悠哉哉的太刀脸上,有了一些不自然的神色。是说,一期一振没想过当事人能够如此果断地承认,虽然写一张小小的祈愿纸条,乍一听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坏事。

 

他还愣在原地,定时炸弹被人拿走后,一瞬间露出的失落表情引来了鹤丸国永的注意。

 

“我倒是奇怪了……这张纸条有稀奇到你这么匆忙地跑来找我?”随手拿起件衣服,鹤丸国永把纸条还了回去。

 

一期一振终于回过神来,隔着衣服山坐在了另一刀的旁边。深秋的天气,坐在户外有点凉意,时不时还有一两片庭院内栽种树的叶片落在腿面上,却都全部被手拂去……恬静的环境下进行普通的工作,又是与前几天相似的场景,好似强行把人的意识拖走抹散,一时间,一期一振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纸条并没有那么稀罕,他想如此回答鹤丸国永。可心里总想,不能说,不能否决它的价值,不然你为什么要傻傻的把它带上战场,你不久前还像个笨蛋一般,揪着当事人慌慌乱乱地说了一大堆,现在却又要说它只是一张随手就可以丢的垃圾吗。

 

“不…是的。”选了暧昧的回答,一期一振搓捻手中衣料的边角,“我知道这是祈愿纸条……因为期待我显现的只有弟弟们,所以鹤丸殿也……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要期待我的出现。”

 

眼睛余光扫过听了问题后了然地点点头,悠悠从鼻子里挤出些音调的太刀,鹤丸国永拎起最上层的羽织,转头望向一期一振。

 

“冷吗?”

 

“还不。”

 

“这样。”他把白衣随手丢在一旁,一期一振伸手去捡,刚好碰到的是手攥过的部分。

 

“不管哪口刀,我都会期待他们显现。”鹤丸国永单手托腮,“和审神者追求战力的心思不一样,‘想象和实际的差别’……我搞不好只是在享受它的反差带来的惊喜而已,爱吃苹果的人都希望苹果树结出很多苹果吧,和那个道理差不多。”

 

一期一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太过浅显,反而没有了最初想要知道真相的热情。

 

“所以对于鹤丸殿来说,我只是一颗恰好被很多人期待的苹果吗?”

 

“只是被很多人期待的苹果还不够。”白衣太刀拿起放在腿间的纸条,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是一颗,我用丝带做了标记的,每天都会去观察其长势的苹果。”

 

一期一振疑惑地咀嚼他话里的词语,“丝带……标记?”

 

“你慢慢理解总会懂的。”

 

鹤丸国永把捏着纸条一头,把另一头伸向了仍在消化话语背后深意的太刀,一期一振努起嘴,想去接纸条回来,然指尖还未碰到浅粉色的边缘,忽然消失的纸条变成了另一件散开的衣物,他恍然抬头,鹤丸国永晃晃纸条,送纸条过来的行为,看起来只是为了拉回一期一振的注意力。

 

“接下来是我的问题。”他把衣服塞进一期一振手里。

 

“等……”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了你问我答的游戏?!

 

“不久之前呢,嗯……其实也就昨天晚上,”鹤丸国永没理会对方的暂停,后仰脑袋,轻轻摇晃它,缓缓说道,“担任洗衣工作的我,刚好从粟田口兄长的衣服里,翻到了我手上的纸条,刚好和你今天来找我的,是同一张。”

 

纸条再一次挡在了两股视线交汇的中间,鹤丸国永把一期一振地吃惊表情满足地吞进腹中。太有趣了,他努力压下足以令手指颤抖的兴奋。

 

接着狡猾地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要随身带着它,还去了战场?”

 

因为只要想到有如此多的人在期待一期一振这把刀的显现,他便可以为了不辜负这份期待,尽全力的杀敌,然后活下来。

 

“因为想获得最大最红的苹果,种苹果的人才会每天定时跑去浇水施肥,一年四季如一。”

 

话出口时自己都难免笑场,鹤丸国永的憋笑正好印证了这点。然即便如此,一期一振还是说了下去:“但是想要又红又大的苹果,不仅仅是种苹果人的希望。苹果…苹果看到盯着烈日寒天浇水的种苹果人,也会有这种希望的吧……我想。”

 

“噗。”看起来似乎是憋不住了,下一秒,白衣太刀立刻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请不要笑!”

 

“哈哈哈哈哈……因为,”鹤丸国永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倒进衣服山中,“又大又红的苹果最后还是要被吃掉的吧,你这么一讲,感觉苹果被吃掉也是自作自受了。”

 

“我只是顺着鹤丸殿的比喻说下去而已。”一期一振自觉理亏,“再说,刀剑和苹果,两者最初就不能相提并论。”

 

他看着笑冷静后的鹤丸国永慢悠悠捞回散了一地的衣物,生怕谁经过后猜中,好不容易干了的衣服就白洗白晒了。

 

“到我了。”

 

一期一振说道。趁对方堆衣服的时间,他拿回了放在地上的纸条。

 

鹤丸国永正忙着捡稍远一点的无名内裤,最开始踩在石板上的双脚还穿着鞋子,一方面懒得脱,一方面又想向前去够衣服,他索性双膝跪地,弓起脊背趴伏在地上,一只手撑住上半身,另一只手向前摸索,嘴巴里还发出狰狞的哼哼声。若不是一期一振一心只想着该怎么问下一个问题,难保不会笑得同刚才的太刀一样厉害。

 

“鹤丸殿,不是问题可以吗?”

 

“嗯?”还差一点点……“随便什么都可以啦,除了苹果。”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实际上,今早淋浴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厚。”他双手麻利地折起之前鹤丸国永交给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乱的衬衫,“您那时候把御守分给了他们吧,还让他们活下去……之类的。”

 

“啊、嗯。”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鹤丸国永的回答显得有些儿敷衍。

 

“就算是结局会被吃掉的苹果,除了希望更大更红一些之外,也是会希望种苹果的人吃了它之后,能长寿健康。”

 

触及了衣物的边角,正准备一鼓作气将它拉回的手停住了,鹤丸国永趴在地板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刀剑和苹果不同。”一期一振摇摇头,“所以说,我只是想要鹤丸殿……”

 

不要受伤,不要创造什么疼痛的回忆。

 

“哇啊!”

 

话没说出口,大件大件的衣服自头顶落下,遮蔽了眼前的秋景,阻断了鹤丸国永夸张的笑声,其中混杂的一些金属装饰物甚至打中了脑袋,令方才还在犹豫如何把“苹果的期待”说出来的一期一振,迅速抬起双手,把挂在头发上的衣物拨了个干干净净,完事后还随手丢了两件给罪魁祸首。

 

不知何时脱了鞋子,此时正站在走廊上俯视一期一振的鹤丸国永双手叉腰,手臂与腰身形成的三角窝里勾着最初折好的白色羽织,他当着另一把刀的面,应该是在做最后一波恶作剧的前戏,抖开白色衣物,贴心的把里面朝向对方,接着一个快步,飞快的把衣服扣在了浅蓝色头发的脑袋上。

 

“你这家伙。”生性活泼的太刀单手勾住臂间的脖颈,“我说了除了苹果的吧。”

 

最终成功拉下白衣的一期一振瞪了他一眼,几个深呼吸后,可能只是双臂被锁紧无法挥拳,碰巧能活动的只有脑袋而已,鹤丸国永缀着些许绯红的脸颊就在面前,金眼睛闪闪发亮,他竟不知怎的,用嘴巴狠狠撞了那张明明过了一个夏天却一点都没晒黑的脸颊上。

 

鹤丸国永立刻捂着被撞过的脸颊,后退了好几大步。

 

“一、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大笑着看他狼狈的样子,直到再次被晒干衣物的浪潮淹没。

 

 

END.


【文章很长,如果途中感到了混乱很抱歉。喜欢or看到我这么辛苦写了2W的份上不妨点个心嘿嘿

。花丸快给我一期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30 Oct 2016
 
评论(1)
 
热度(140)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