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不建议深夜或者饿肚子时观看。

*原作背景，轰出only

*轰第一视角

*1w4已完结

 

文/阿刹

 

《食色性也》

 

01、

 

我应该没有看错。

 

从事务所的车上下来，我快快地跑到了人群最集中的地方，那些人看到我来之后，都十分有默契的往两边散开，一边小声念着“英雄焦冻来了”、“安德瓦事务所也来人的话就不用担心了”……诸如此类的话。但说实话，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我对自己是安德瓦事务所的职业英雄一员依旧没什么实感。不为别的，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前缀。

 

不过当下，是哪个事务所的英雄倒不算太重要。靠近委托现场时，在眼前闪耀的绿色闪电仿佛是谁会出现的信号，我对闪电的真身不打算猜测太多——上个月的高中聚会上，听说对方跳槽到了附近的英雄事务所，我便对总有一天会碰上这点，抱着百分百的自信。

 

“三茶刑事！”拉着形状为铁链的个性锁定装置的一端，我彻底走进圈内，然后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敌人已经成功抓获了！”

 

看来是晚了一步。

 

人群的交谈内容从安德瓦事务所变成了发出声音的主人，他们和我一样对那个人的身份深信不疑，一边用憧憬的口吻说“不愧是人偶”、“这么快、人偶没有受伤吧”，一边从变得安全的事发现场周围散开。

 

匆匆来迟的三茶刑事接过个性锁定装置，还有装置所捆绑的犯人，被揍到右脸肿起，弓背环抱腰腹的敌人用胆怯眼神看着身旁的英雄，他慢慢踏出银行，然后被押送上了通往市警局的警车。

 

“不愧是英雄人偶。”三茶刑事说出了和路人无异的话，而他也看到了来迟的我，“哦，英雄焦冻也来了啊！”

 

“抱歉，没能赶上。”我耸耸肩膀，瞥了一眼事发现场的某银行内部，“不过……犯人逮捕，没人受伤就好。”

 

明显的，抓捕到犯人的英雄，在看到我的下一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过因为职业素养，他选择了后一步在同我打招呼。我靠近正在交谈公事的两人，很顺便的看了一下英雄人偶……对方脸色并不是太好，进一步，我发现他的身体像片飘落的枯叶，摇摇晃晃不是很稳。

 

“好了，”三茶刑事撕下一页报酬申请单，递给人偶，“三天内到警局确认，我们会在七天工作日把报酬打倒你的事务所户头上。”

 

“嗯……嗯。”接过纸张的英雄低下头道，“谢谢刑事。”

 

“怎么了？”我问。

 

但我没等到英雄人偶回答我，因为，前几分钟还在银行内智斗劫匪的男人，此时忽然朝我的方向昏倒，并且稳当当落在了我本能张开的怀抱当中。三茶刑事发出惊呼，周围人也对英雄人偶的异常表示意外，而在一旁待机，嗅到新闻气味的媒体立刻冲着我的方向摁下快门，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令我头皮发麻。

 

我忍住了想用个性隔绝一切嘈杂的冲动，因为一头撞进我怀里的英雄，绿谷出久暗暗拉住我的护腕，用仅是我和三茶刑事听到的分贝，小声说：

 

“我没关系，不用去医院。”

 

绿谷出久朝我摊开掌心，然英雄犹豫好久，才低头扭捏道：“我、我之后能和你单独待会儿吗……轰君？”

 

 

++

 

 

即使是速食款，锅里的咖喱依然散发出了好闻的辛辣香气，坐在餐桌上的绿谷已经换下了战斗服，穿着简单朴素的帽衫短裤，像是条嗅到食物便会不断摇尾巴的小狗。而真当我把满满一大盘的咖喱饭放在他面前时，露出期待眼神的男人却不敢一把扑过去，朝我看了好几眼，我发现他的脸颊是微微发红的。

 

“吃吧。”我端着空档时间里泡的咖啡，安慰他，“不用客气，本来就是我带你过来的。”

 

“谢谢轰君！”

 

“速食咖喱没问题吗？”

 

拿起勺子，一连吃了好几口的人朝我摇摇头，我见状，又转身从厨房冰箱里倒了一大杯冰麦茶，推给他，向来客气的人又停下送入食物的动作，再次朝我道谢。

 

即使毕业时间不长，还拿不到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工资，我也忍不住对饥饿到这种程度的绿谷产生了好奇。我记忆中，绿谷的家庭应该不算是困难的水平，即使那人在快毕业时和我讲过，他的母亲在他毕业后就会回老家陪奶奶，我也不认为，喜欢拿着笔记本记来记去的绿谷出久……在经济上会如此没有计划。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绿谷愣了一下，有点害羞地低下头回答：“钱包……上周不小心被偷了。”

 

原来手擒无数敌人的英雄也会遭窃。

 

“好像是这附近的惯偷，会用这么高的，”绿谷腾出手比划了一下，“穿着不太好的小女孩做障眼。”

 

“越好心的英雄越容易上当啊。”我看着他露出窘迫笑容，不知为何，也不太想要责备对方的粗心大意，“所以？这幅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证件都在钱包里，所以补办起来很麻烦。”绿谷含起挂着咖喱酱汁的勺子，接着放下，不大好意思搔搔头发，“我不是上周才换了事务所吗——现在还是试用期，说实话，试用期工资只能勉勉强强负担房租……”

 

“原来如此。”

 

“杯面的分量完全不够……”对方又吃了一大勺米饭，含糊不清说，“偏偏试用期还要努力表现自己，才能顺利转正……虽然知道使用one for all会消耗大量体力，没想到会厉害到低血糖直接晕倒的地步……”

 

我认真倾听他比起抱怨，更多像是无奈的碎碎念，喝了一口马克杯中的咖啡。

 

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遭受了多重冲击，以至于近期温饱都无法保证的可怜人——英雄再怎么厉害，脱下战斗服也只是一般人吧；还是应该说，每个人都有不测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绿谷，想不出能让他安心的话的结果是，我第二次走向了厨房，端着煮了五合的电饭煲，把它放在了绿谷面前。

 

绿谷：“轰君？”

 

我打开电饭煲，热气扑脸时微微眯起眼睛：“……打起精神来，多吃点。”

 

“我明白轰君的心意了。但总感觉……有点鬼畜。”绿谷看了一眼电饭锅里剩了大半的米饭，又抬头仰视站在他身边的我，“一次吃那么多的话，肚子会坏的。”

 

只吃米饭是不太行。我关上电饭煲：“冰箱里还有荞麦面。”

 

“也不是种类的问题……等等！”绿谷拖住我的袖子，把我拉回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也要到晚餐时间了，轰君不吃咖喱吗？！”

 

我斟酌一下胃袋的重量，摇摇头：“我还不饿。”

 

“那怎么行，一日三餐是必不可少的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其实不太用力，但我就是感受到了他通过手掌传来的某种坚持。这总让我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不知道绿谷还记不记得它们，也不清楚想起了它们又能改变什么……总之，我最终又回了一次厨房，拿来了干净的盘子，还有一锅保有余温的日式咖喱。

 

绿谷为我盛了满满一盘白饭，又把深棕色的咖喱汁浇到饭上，且对自己的盘子做了一样的步骤。

 

我看着他重新拿起勺子，夹在两手之间，一桌之隔，绿谷露出的笑容似乎毫无距离，慢慢的、一步一步敲打我埋藏在食物香气中的回忆。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那还是高中的事情了。

 

 

02、

 

 

晚上十点的宿舍厨房竟然亮着灯——即使宿舍规定里并没有写下门禁一项，但毕竟是数小时前才热闹过的地方，我抱着去冰箱里拿点冰水的打算，靠近厨房，却看到有人正对着没有生命、自然也不会思考的电器碎碎念。

 

“夜晚不能补充过多碳水化合物，但是饿着肚子会影响夜晚睡眠，明天虽然没课，不过有相泽老师主持的晨会……啊啊、真麻烦啊……”

 

绿谷出久站在那里，穿着宿舍用的日常衣服，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因为靠近时候能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我已经在门口小声唤了他的名字，可深知一旦进入某种世界的对方，好像是真的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唤，我只好站在他背后，在绿谷准备伸手拉开冰箱之前，轻轻拍了他的肩膀。

 

“你在这里干什么？”

 

“咿！”

 

没有防备的人被刺激得猛颤，我被他的反应吓到后退半步，收回手摸摸后脑勺道：“……抱歉，我叫了你但是没反应……”

 

“什么啊，原来是轰君……”绿谷回头松口气道，自上而下的，他仰头微笑，“这么晚了，轰君来厨房有什么事情吗？”

 

“来拿点冰水。”我是不太能接受夏天空调风的那派——犹豫片刻，我还是没有说具体理由，也许会被担心、或者会绿谷被继续调查吧，“话说，这是我的问题，绿谷。”

 

他不大好意思搔搔头发：“这个，说来有点害羞……”

 

“怎么了？”

 

“今晚的作业不是很难嘛，加上晚上训练有点过头……体力消耗过度了。”

 

咕噜噜——对于绿谷来说可能是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是比任何话语更直观的回答。也许是知道我一定会体谅他晚上十点还来厨房找食物的行为，绿谷在我的眼前，大大方方地拉开了厨房里大家公用的冰箱，我跟在他身后，但和吃完晚饭，便埋头进战斗训练的绿谷不同，我是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

 

绿谷愣了一下，问：“……这是？”

 

“明天海之日，大家提议说要去附近的海水浴场……啊。”好像有嘱咐我去通知对方要不要参加，我发出了意料之外的声音，但现在问的话，好像也不迟，“这是丽日她们做的便当……你明天要来吗？”

 

“轰君也要去吗？”绿谷把视线从便当用的半熟小菜上转移，他似乎是没找到用来充饥的合适食物，关上门，反过来问我。

 

“我会去。”思考一会儿，我补充一句，“饭田也会去。”

 

“这样啊，和大家一起去海滨浴场的经验……嗯，我也会去的。”好像是想到了不太好的回忆，绿谷低头回答的同时搔搔腮帮，“我以为上次家里带来的麻糬还有剩——没找到的话只能回去了，轰君拿东西吧？”

 

“肚子饿的话要怎么办？”我拧开瓶盖，看着绿谷准备离开厨房的背影，便当的事情让我想起数小时前同班女生在这里干过的一系列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能吃的东西还是有的——我放下未动一口的矿泉水，来到连着灶台的水池旁，打开了不知道是谁带来的，此时还盛着小半锅白饭的电饭煲。

 

仅有些许余温的饭是不能做饭团了，我喊住绿谷，按照对方的说法，米饭的碳水化合物含量虽然也很高，但总比回房间吃零食要好的多。

 

“总感觉……不太好吧？”

 

“为什么？”我理所应当道，“你饿了，这里又正好有白饭，吃一点，没有人会在意的。”

 

绿谷的犹豫再次被胃袋发出的尴尬响声打散。男生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我看他已经找到了解决饥饿的办法，也准备拿起水瓶回寝室。薄脸皮的男生又把我喊回原地，我转身，他已经从橱柜里拿出了入住第一天带来的、好像是什么欧尔麦特周边的餐具套装，手里还有一颗冰箱里拿出来的鸡蛋。

 

“又是什么？”

 

“一个人总感觉不好意思……”绿谷朝我摊开拿着鸡蛋的右手手心，露出一个腼腆笑容，“我准备做鸡蛋盖饭——不吃也没关系，轰君能在这里，再陪我一会儿吗？”

 

 

 

食色性也。

 

要说意思的话是明白的，即使不能完全回想起看到它们的地方，但我面对把鸡蛋磕入碗中米饭的凹陷处，再往琥珀色蛋黄上淋上酱油的绿谷出久时，男生夹着筷子，满足的一句“我开动了”，竟令我不自觉想起了，这好像和当下场景没有任何关系的字词。

 

我手里是冰镇过的矿泉水，公共休息区的冷气在晚上九点就会关闭，在没有电扇的情况下，我坐了会儿，最后选择敞开对朝雄英后方森林的那扇窗户。我回过头，绿谷应该是喜欢把蛋液充分混进米饭里的那派，他正像搅拌纳豆一般，认真专注地晃动筷子，偶然间看到了我，抬起头，小声说了一句“最近天气真的很热啊”。

 

“嗯，有点热。”我回答。

 

“明天得等晨会结束再集合吧？”绿谷停止了搅动米饭的行为，他换了勺子，舀起一大勺调味饭放进嘴里，食物入口的触感和味道令饿着肚子的他发出了幸福的低叹，这令攥着冰水瓶的我感到一瞬间的口干舌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浴场距离不远。”瓶身贴着左脸，我别过视线回答，“……好像是九点的样子。”

 

“唔唔，这样啊。”

 

转回去，因为饿的时间太长，所以很快咽下了第一口的绿谷，正做出打算塞进第二勺的模样。我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绿谷嘴角还挂着一小点淡酱油色的蛋汁，但要说用餐时的样子，我们彼此都互相看了不少，因为午餐会一起去lunchrush食堂。我还知道，绿谷一定会选大份的炸猪排套餐，不必加蛋花，但是一定要满满的炸猪排酱汁和卷心菜。

 

是说为什么会如此关注绿谷午餐的菜色，可能是吃的太单一，让人不得不关注吧。我用眼神顺从了绿谷想要吃第二口鸡蛋盖饭的举动，又是豪爽的大口，有点狼吞虎咽的味道，可是并不难看，至少对我来说……绿谷进食的样子，每一次都不难看。

 

记忆中，家里的餐桌并不会让我有如此多的正面想法。

 

菜一般是姐姐做的，有时候那家伙也会做点所谓的营养餐，但大多是为了让我变得高壮所设计的高蛋白菜色，他自己也会吃。但无论是什么，只要和那家伙一起，食物的美味都会被和他一张餐桌用餐所致的厌恶与恶心覆盖，唯一幸免于难的，只有母亲擅长的荞麦面。

 

煮透的荞麦面过凉水，高汤打底的冷酱油汁，不要葱花，条件允许可以加一点芥末。

 

不管经历了多高难度的训练，只要母亲端出了荞麦面，就一定能扫除训练带来的疲惫与懈怠，她会替我端着盛有凉酱汁的碗，告诉我如何使用筷子，如何啜吸面条才不会让酱汁溅到衣服上……但要说实话，当时我是记不太住那些的，而最终，多半会选择撒撒娇，然后才在女人“焦冻这样可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英雄呀”的温柔抱怨下，吃下每一口浅灰色面条。

 

得逞后的我会有点点得意，然后和面对的绿谷有点相似，很快地、心急地吃下母亲递到嘴边的面条。

 

“……君，轰君？”

 

“啊。”我抬起头，不知道叫了我多少遍，绿谷舒了口气，而他的手里是挂着残汁的空碗。

 

我问：“已经吃完了吗？”

 

“晚上不用吃那么多也可以。”绿谷站起来，把碗筷勺子放进了水池里，“对不起，没理由就让轰君陪我在这里了——之后我洗完碗就回房间，时间不早了，轰君也早点睡觉吧？”

 

我盯着绿谷，更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挂了一粒米饭的嘴角。

 

比嘴巴上的提醒更迅速，行动派作风作祟，我靠近绿谷，且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下伸手，替他挥走了顽强粘在嘴角的那粒米饭。

 

他比我反应快一些，“哈哈哈哈……因为没有纸巾，我、我下次会注意的！”

 

“哦。”粘在手指上的米饭掉了，我暗暗搓捻将饭粒从绿谷嘴角上抹下来的右手食指，淡淡回应了声。

 

我拿着水瓶离开了厨房，临走前的最后一幕，是绿谷正往水池里的空碗倒清洁剂。我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但没走远多少，竟能听到他慌张后明显有压制的惊呼。

 

“啊啊。”

 

我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般，笑着进了电梯间。

 

 

03、

 

 

那晚的下个周末，在雄英高中电车站，我碰见了背着熟悉的黄色双肩包，同时手里还拎着若干个大塑料袋的绿谷出久。

 

打过招呼，一个人的归途自然而然变成了两人。由于早上出门时，我碰见了和饭田一起练习的绿谷，也和他们交代了出门的意图，挥着手对我说“一路顺风”的绿谷，当然也没有做出重复的疑问，只是稍微提了一下自己塑料袋的内容物——无一例外，都是他喜爱的，英雄欧尔麦特的各种相关周边。

 

也许他不太会规划经济的小毛病就是从这段时间养成的，不过这是事后的话了。我主动替他分担了些许重量，电车站通往雄英高中的路上要经过一大片商业区，边赶路边张望四周，绿谷仿佛想起了什么般，男生在商店街的路口停了下来。

 

“晚上要在这里吃吗？”绿谷指了指街口，“晚饭时间也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有帮我提东西，我没向轰君道谢呢。”

 

“不用那么客气。”那天晚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习惯回答。

 

“那不行——”

 

绿谷率先一步进了商店街，顾盼间寻找合适的料理屋，两旁端着菜单的年轻女性服务员看他迷茫，热情地走上身边，为他亮出自家店铺的期间限定新品，而不擅长应对异性的绿谷，则露出了带着些许羞赧的笑容。

 

但这不是我们在室外温度30°以上的夏天，还坐在咖喱屋里面对光看着就能体会到炎热的菜单的理由，况且这家咖喱屋的菜单主打“王道咖喱的辛辣感”，因而找不到甜口菜品。绿谷窘迫地用菜单遮挡脸颊，我则从他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中，看到了满满的歉疚。

 

“不知不觉就，”把脸砸进纸张的男生慢慢道，“我请轰君的话，应该是荞麦屋或者中华店才对……”

 

“进来了也没办法吧。”即使也觉得大热天就该吃冷荞麦，但咖喱的话……我不禁看向邻座，那些吃到满头大汗，也忍不住把热辣米饭放进嘴里的食客们。也许挑战极限就是有它独特的魅力吧，可我并不想做。

 

赶来收菜单的服务员推荐道：“夏季的话，我们推荐期间限定的冰沙咖喱，还有能让舌头体会到究极炎热的火山咖喱。”

 

“冰沙和火山？”

 

服务员看了我一眼，笑着回答绿谷：“是的，不管哪款都是人气推荐，还请两位务必尝试一下。”

 

总感觉，和轰君一样——我听到绿谷这么说了，也听到他之后对我小声的道歉，因为女服务员再看我一眼的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但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联想的，因为头发的颜色吗，不过红色和白色……哪个都不太像咖喱本身应有的颜色。

 

二十分钟后，面对端上桌的两大盘咖喱饭，我和绿谷同时伸手进筷盒，拍手道：

 

“我开动了。”

 

 

 

“专门店的职业素养实在是太强大了……”

 

出了咖喱屋，离开一到夜晚便会热闹起来的商业街也有一会儿，显然是被火山咖喱辣得不轻，单手拎着两大袋东西的绿谷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不断抚摸他被辣椒刺激到发疼的胃部。我则因为点的是冰山咖喱，且在看到绿谷反应后，决定只吃没有沾上咖喱的白饭部分，最终得以逃过一劫。

 

但获得的燥热感却不会因此降低一分，我余光间看到即使处在人少的学校公路上，也仍在不断抖动衣襟的男生，观察他湿透过一次，此时又挂上了些许汗水的脖颈，明明没有吃下辛辣咖喱，缺乏液体滋润的喉咙仿佛过度使用左半边个性般，干枯得要命。

 

我回忆吃了第一口咖喱，脸色很快变得不太对经的绿谷——男生强忍辛辣带来的疼痛，屏住呼吸咽下米饭的模样，然后不停往嘴里灌入冰水，再脸红着对我说“真的很辣，轰君如果接受不了一定不要尝试啊”。绿谷彻底被过辣的香辛料打败，即使勉强着、却也要秉持不浪费原则，吃下每一口咖喱——

 

我低头看向自己盘中的咖喱，因为冰冻过而显出浅棕色的香辛料集合在一起，加上经过特殊处理，冰冻到粒粒分明的白色米饭，腌制过的红姜。一切似乎变得乏味起来。

 

“……哦。”我舀起一勺没有被咖喱攻击的米饭，放进嘴里，机械般运动咬肌，“……好吃。”

 

“轰君吃的只是白米饭吧……好辣！”

 

我盯着好像换了副猫舌，沾了一口咖喱又猛灌两口冰水的绿谷，忍不住劝道：“喂，很辣的话，就不要再吃了。”

 

皱眉头咀嚼饭粒的男生复杂地摇摇头，他有拌饭的习惯，而盘中火红色的咖喱饭只消灭了一小圈，算不上吃了太多。但即便如此，我发现绿谷的脸上、脖颈上已经有了透明色的汗滴，配合他露出的表情，这样子实在是有点可怜。

 

“其实……习惯的话，还是很好吃的。”说完又吃了一口，如同他说的那般，绿谷的进食速度渐渐加快，“咖喱汁很浓厚，调味也很棒……米饭也是，松软松软的。”

 

“这样。”

 

“轰君也可以试一下？”中场休息，他放下勺子，改为捧着玻璃杯装的冰水，“只吃白饭，会错过好吃的咖喱哦。”

 

“没关系。”从你的反应，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咖喱的味道——这样的话我可说不出。

 

“总感觉热起来了。”

 

绿谷说，在店内有冷气的条件下，满身大汗的他抖了抖黑衬衫的衣襟，细想过后，又解开了锁骨处的纽扣。

 

我是在拿红姜罐的时候发现的，绿谷已经解开了衬衫的第三颗纽扣，而我的视线则像那些不断下滑的汗滴，吸附在绿谷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他依旧在认真和剩下的半碗咖喱对战，不断在和辛辣咖喱接触的嘴唇，则和他的脸颊一样变得通红，微微肿起，不小心挂上了酱汁，手指再随意地将它们擦走，然后随伸出的舌尖一同回收入腹。

 

没有咖喱，齿尖摩擦的米饭便只剩单调的麦芽糖甜味。

 

我的预感是对的，一切都在变得乏味。

 

而美味的中心，早已从面前的限定咖喱，变成了正在享用特辣咖喱的绿谷出久。

 

“噗。”

 

绿谷忽然从他的战斗中抽身，接着忍俊不禁。

 

“为什么轰君在学我的样子吃饭？”

 

好像是变成这样了，可我并不打算正面承认，“……抱歉。”

 

“没关系的——不过，光吃白饭和红姜的确很没劲。”

 

不，我并不那么想。

 

“要来试试我的吗？”绿谷推出了他仅剩小半的餐盘，“不、才不是吃不完想让轰君分担，我觉得它真的很好吃！习惯之后也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这是真的！”

 

绿谷的——

 

推出的是咖喱，我却看着绿谷好一会儿。他脸颊通红，眼眶湿润，嘴唇是真的辣肿了，看上去不止一点儿滑稽……是啊，面对被辛辣击溃的绿谷，我是应该笑出来的。然而，想伸手抚触的念头，却远远压过了弯起嘴角的冲动。

 

“我……”

 

“抱歉！果然还是算了！”赶在我打算做点什么前，绿谷更像是料到了我的举动般，提前一步拉回了盘子，还有我的浮想联翩，“没有考虑到轰君的想法，果然这样做还是不太卫生对吧……”

 

我才发现，鸡蛋盖饭那晚的晃神并不是偶然。

 

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面前男生用餐的模样已经超越了食物本身，成为了比食物更有趣的存在。

 

 

04、

 

 

那天之后过去不久，期末考试来临，很快便迎来了暑休的日子。即使是不上课的时间也不要懈怠，我记得相泽老师说过的话，并花十天的时间，在那家伙的事务所来了一场职场体验的延长战。最终，在暑假过半的第十五天，收到了绿谷发来的庙会邀请。

 

集合地点在庙会现场，除去住得遥远，因而没办法在夜晚出来的几个人外，班上的大多数人都到了现场。因为去年来过一次相同地点，我没有在路上花太多时间，可即便如此，我掐着十分钟前到了目的地，倒还是看到了正在和饭田交谈，并作出兴奋姿态的绿谷出久。

 

“太好了！因为在邻市，我们都很担心啊！”饭田拍着我肩膀道。

 

“去年来过一次。”我老实回答，“也是庙会，刚好、和现在同一个地方。”*1

 

绿谷发出了好奇的声音，我正犹豫要不要说这是在体育祭之前发生的事情，活动发起人之一、据说只是想看班上女生的浴衣姿态的上鸣发出了开始逛庙会的信号：没有什么限制，也不需要一起行动，仅仅建议大家逛摊结束后，可以在看烟花的地方集合。

 

很快，呼喊着“吃遍庙会”的女生结盟挤进了密集的庙会队伍中，剩下的男生除了去摊位上玩游戏外，也有像饭田和青山这种，对庙会的由来高谈阔论，或对着贩卖的彩色小鸡及面具发表感想。

 

“我也打算去吃点什么了。”绿谷做好了冲进人群密集的小吃街的准备，临走前仍不忘问我的安排，“轰君有想做的事情吗？”

 

我摇摇头：“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然后我便被提出“这里庙会的炒面很好吃”的绿谷牵走了，也许是大家都刚吃过晚餐，大部分都聚集在游戏和玩具摊位的原因，刚挂出炒面招牌的摊位前还没能聚集大量食客。我和绿谷有幸成为了它的前十位客人，得到免费加面的特殊福利后，我接过比平时买到的量多出一倍的快餐盒，绿谷正朝给予那样优待的店家大声道谢。

 

之后是波子汽水、章鱼烧、还有据说吃了舌头会变色的刨冰，一直到双手都装满了食物，不处理掉它们之前实在没办法继续接下来的逛摊，我们才离开了人群相对集中的小吃街，坐在了附近的石椅上休息。

 

无论哪一样都散发出很好吃的味道，再揭开炒面的盖子之前，我看了一眼一口塞进一颗章鱼烧，再呼哧呼哧狼狈说出好烫的绿谷。不明白为什么会演变成我和绿谷两个人吃东西的情况，但我并没有忘记，在过去的某个下午，商店街的咖喱屋里发生的一切。

 

而他正对着热腾腾的炒面发出赞叹，且在享用面条前，想起了那瓶在炒面后购买的波子汽水——我无意识地看着绿谷，在对方不自觉的情况下，注视他握起薄荷色的玻璃瓶，用那冰凉的物什贴在额头和脖颈处来缓解夏季炎热，然后是熟悉的响声，甜味的苏打水争先恐后涌出窄小瓶口，打湿了男生与瓶身相连的右手，一滴滴滴在了夜晚的深色草坪上。

 

“真糟糕……”

 

的确很糟糕。他伸出舌头舔去不小心沾在手心的汽水，我目不转睛“欣赏”一切，包括对方仰头喝下汽水的画面——包裹瓶口的湿润嘴唇，跟随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的喉结，顺嘴角留下的透明液体，还有最后喝完，利落舔去残留液滴的深红舌尖。

 

我之后有分析过，为什么身为香辛料的集合体，好吃的咖喱会变得乏味，为什么绿谷会变成凌驾于食物之上的更有趣的存在。

 

为什么会是绿谷出久。

 

“不吃的话会冷掉成块哦？”开始吃炒面的男生好心提醒，“啊，难道是不合口味吗？”

 

“不是。”我低头看着酱油色的面条，筷子握在手里，却下不去那决定性的第一口，“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绿谷忽然笑了起来，“吃炒面要做什么准备啊！”然后又自顾自的想通，“不过轰君的家庭和八百万同学一样优渥，说不定也像漫画里的那样，根本不熟悉这些平民食物……”

 

不是那样的，我在心底否认绿谷的猜测。过去也吃过庙会回来的姐姐带来的炒面和汽水，但说实话，那不过只是普通的食物罢了。

 

可现在，即使面对普通的食物，我却也没办法静下心来享受。

 

“先喝汽水如何？”暂时放下餐盒，拿起已开的玻璃瓶给我后，他又突然缩了回去，“不是这个！这瓶是我喝过的……这个！”绿谷换了一瓶未开的递过来，“这个是轰君的份！”

 

“……”视线难以从那瓶开启过的汽水上挪开，我捏着瘦长的玻璃瓶，冰镇过的原因握起来十分冰凉。

 

“汽水也不行吗？”

 

“……抱歉。”无论是汽水还是炒面都统统放在了腿面上，我双手捂着脸颊，说话声音闷闷的，“我没什么胃口……”

 

“中暑了吗？！”

 

“不是……”

 

食物乏味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确定，那是不是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也许只要和绿谷出久待在一起，食物本来的味道便会散尽，转换为刺激性液体不断刺激锁骨以下的脆弱胃部。我在对方担忧且焦急的目光下蜷起上半身，转向风景的脸颊，却比洒在刨冰上的草莓酱更红。

 

 

05、

 

 

“哦。”

 

“又是你啊。”

 

暑假过去的第三学期，我好像能更频繁地在夜晚十点的公共厨房撞见绿谷出久，那人每次给出的理由都是一致的：作业很难，大量训练，消耗过度，为了不影响睡眠，他需要进行适当的补充。

 

但在我来之前，事先碰到的还有从厨房方向过来的砂藤。那家伙之前会在房间搞烘焙，但某一次差点把房间点着后，他的烤箱便从房间转移到了公共厨房。顺便一提，当时替他灭火的是刚好住在隔壁的我，用冰冻的个性。

 

那样的砂藤撞见我后，大方地坦白他今晚也想要搞特训，所以在厨房做了点蛋糕——砂藤的个性是砂糖能量剂，据说补充了足够糖分，一定时间内身体机能会得到大量提高——而他之前也会把做好的蛋糕，分给宿舍的其他人。

 

但这次除了一如既往的邀请外，“绿谷也在厨房，因为打算把蛋糕放进冰箱的时候遇见了，所以我也叫了他来吃”……砂藤是这么解释的。

 

“我以为还是砂藤同学……”绿谷坐在厨房中央的方桌旁，他的面前是两三个杯子蛋糕，其中一个已经吃了一半，“轰君遇到了砂藤同学吗？”

 

“在休息区碰到了。”从冰箱拿了冰水后，我发现地板上有些不太干净的污渍。

 

“那些啊……作为蛋糕的谢礼，我待会帮砂藤同学打扫厨房。”绿谷吃完了手里的蛋糕，解释道，“好像是下午分给大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盘。真可惜，明明是那么好吃的蛋糕。”

 

为什么当时没有打扫——我想起，今天晚七点是每周例行的房间卫生检查，决定还是不要问没必要的问题。

 

我绕开了地上的奶油渍，即使大部分已经扫干净，看起来油腻腻的地面依旧充斥着会滑倒的危险。

 

绿谷揭开了第二枚蛋糕的烘焙纸，男生边吃边思考，“不知道糖分会不会过高，要不要待会儿再绕宿舍跑十圈，或者十组踢腿练习……”

 

我问：“不吃不就好了？”

 

“不能辜负好意嘛……”他苦笑着皱起眉头，将外表朴素的蛋糕放在嘴边，“如果轰君想吃的话，还剩一个。”

 

我摇摇头，先不说没有吃甜食的喜好，我没有像绿谷一样进行大量运动，因而不需要补充糖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不是用摇头便能推开的，因为我似乎忘记了，食物和绿谷组合起来以后成倍增长的杀伤力。没有第一时间逃离现场是我的失策，然绿谷豪爽地咬下一半蛋糕，且不小心被内填的蛋奶馅弄脏嘴脸鼻子后，我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不妙，可为时已晚。

 

空气中的香甜气息仿佛更浓厚了，绿谷好像对弄在脸上的奶油毫无自觉，他继续享受着手里剩下的美味，我则感觉到，自己没办法直视那样的绿谷出久，“蹭”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掉头就走不可能，不过扫除工具在对方的身后方向。我迎着他疑惑的目光，低声说，“……我来帮你打扫。”

 

“啊？……等等！我一个人可以的！”带着油光的指头随意往身上抹了几下，绿谷看我要过来，连忙站起来阻止说，“不用麻烦轰君——”

 

他靠近我，我则被迫盯着他仍沾着“污渍”的脸颊。这好像是某种特殊刺激，和辛辣的咖喱、冰凉的波子汽水不同，拥有令人浮想联翩的质地与颜色，绿谷出久和食物终究混合在了一起，他们变成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像弥散在厨房每个角落的甜腻空气，无处可逃，最终令我生出了自己越发不像自己的恐惧。

 

我拿着不曾记得拧紧过的矿泉水瓶，瓶内的水正以缓慢的速度结冰，我慌张地向后退了半步，却不偏不倚的、踩在了奶油涂抹过的地板危险区。

 

“小心！！”

 

我的视野快速旋转，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朝后摔倒，最终躺在了厨房地板上。后脑与地板的猛烈撞击令我发出疼痛的呻吟，随后压在身上的重量成为了二段攻击，想要拉住我的绿谷，最终和我有了一个下场。

 

如果有意识去观察，会发现绿谷攻击敌人的一贯方法是用身体各处猛击对方腹部，我在过去的实战课上吃过不少他的拳头与踢击，不过这一次，绿谷是无心的，我还算了解。

 

我尝试坐起来，可是手能够到的地方，哪里都是滑的。加上身上压着的人，我根本无法用力。

 

“好痛……唔啊！”醒过来的绿谷发出慌张的声音，他也想从我身上起来，可是——

 

“痛。”

 

“对、对不起！！”手上一个打滑，绿谷又摔回了我身上，再一次尝试间他忍不住自言自语，“慢慢的、慢慢的……”

 

我注视他摸索着想要起来的每一个动作，滑稽的是，奶油没有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故而挪到别的地方，它们顽强地沾在在绿谷脸上，这让以极近距离靠近绿谷的我，毫无保留地嗅到了甜美的蛋奶香气。

 

绿谷慌乱到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就算我很迟地提醒他脸上沾了奶油，他也只是尴尬地笑笑，然后继续想办法改变此刻微妙的姿势——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复杂地想。

 

你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狼狈的理由。

 

瞥了一眼上方桌面上的纸杯蛋糕，再是终于起身，但一时间还算是坐在我身上的绿谷脸上的奶油，心脏跳动频率的开关随奶油的载体而不断开合——

 

勾不起食欲的蛋糕，让人失去控制的奶油。

 

加速变得乏味的食物，越发令人心神不定的……绿谷出久。

 

我躺在地板上，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我好像能想象出奶油的味道，那些顺滑香甜的黏稠液体，随脑海中的灵光一现而重新勾起了埋藏在身体里几个月的食欲。

 

绿谷俯视我，犹豫片刻后伸出右手，“轰君也差不多该从地板上起来了吧……”

 

“我饿了。”

 

“什么？”他惊讶地说，“想吃蛋糕的话，刚好还剩一个哦。”

 

“不是那个意思。”

 

反应过来，我拉住绿谷伸出的右手，不是为了站起来，而是顺势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他又拉回到了地上。纵使绿谷在起身的下一秒，便匆忙擦去了脸上残留的所有奶油渍，我却还是能从残留的微弱气息上分辨出大致的位置。

 

印有雀斑的左边脸颊，鼻尖，下巴……我的手臂环抱住那具因为紧张而触感硬邦邦的身体，最终在“饥饿”的促使下，舔向了奶油味最浓厚的、绿谷出久的嘴唇。

 

 

06、

 

 

作为这几天白吃白喝的报答，绿谷在成功取出银行存款后做的第一件大事，正是邀请我在事务所附近的烤肉店吃晚饭。他还特意交代，因为深受我的照顾，不管是高级牛肉还是啤酒都能无限追加，但考虑倒对方刚换事务所的情况，我也不可能真的这么干。

 

透着新鲜气息的粉色肉片在高温烤架上滋啦作响，烤好的牛肉泛出漂亮的酱油色，绿谷等我夹完后才伸筷子，吹凉了菜再放进嘴里，食物将他的一半脸颊塞出一个小山包。端着托盘的服务员路过时，职业英雄还举起手，豪迈地来了一句“再来一大杯啤酒”。

 

“好的，B2桌一杯啤酒！”

 

“工资没问题吗？”我扯下牛肉一角，慢慢咀嚼后咽下。嗯，很好吃。

 

“这点钱还是没问题的啦。”

 

前端时间被泡面害得不轻，在我家蹭饭也算不上吃了好东西，绿谷不掩饰他对久违大餐的兴奋，趁烤盘有空档的时候，又赶紧放了小半盘牛舌下去。

 

当事人这么说了就这样想吧，我吃完筷子上剩下的牛肉。啤酒很快上桌，我看他一口气喝了小半杯，完后还用手背擦擦嘴唇，意识我的目光后，绿谷拉起嘴角，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要看着我，轰君也多吃点肉！”

 

“哦。”

 

“这家店的牛舌可是附近有名的美味……”

 

他偷偷弯起嘴巴，兴致勃勃和烤盘上食物进行另一种有趣的战斗，认真检查每一片肉有没有夹生或是焦糊，油花溅到脸上也只是腾出只手随意抹去，接着不拘束地往探出舌尖上轻轻擦过去——我早已不会面对那样的“表演”失态，自从清楚食物和绿谷的正确关系后，食物被归类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而剩下的绿谷……我把他放进了左胸下的内心中。

 

带着奶油气息的亲吻被名为不小心的玻璃纸包裹，然后丢进名为“不需要回忆”的垃圾桶中——绿谷应该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之后，没有再向我提过这件事，一直到现在。

 

意识到自己是喜欢绿谷出久的事实并没有让我不知所措，比起过程的慌张，接受它应该比发觉它更简单一些。我坦然想，并不是每一份恋情都需要一个开花丰收的结果，也许时间到了便会自然凋落，或者会被新开的花朵取代，可在毕业之后的若干个月，一桌之隔的某个人，他再次拿起餐勺吃着我煮的咖喱的模样……我才发觉，一切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毕业典礼的当天樱花纷飞，处理完必要的事项后，饭田提出了大家可以穿着战斗服拍合照的建议，一致通过后，大家都去更衣所换衣服了——我是在那时候，看到了被普通科女生叫走的绿谷，那家伙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像颗星星一般，随黑夜的逐渐变浓而发亮，而我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被女生叫走无非是——

 

“不用回应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心意，在毕业时候也没办法好好传达出去……”

 

站在墙角，几米外是熟悉而又不熟悉的告白现场。

 

“谢谢你的心意，真的非常感谢。”眼前的绿谷乍一看十分冷静，但仔细观察能发现，那家伙的双脚是微微发着抖的，“但是……我还没有恋爱的打算……”

 

对于要成为未来英雄的绿谷来说，不是这种回答才会让人觉得奇怪——我仿佛卸下了重担般，边舒气边离开了墙角，英雄就应该博爱所有需要保护的人，这种无私的爱不能是谁的独有。

 

和他站在同样立场的我，理应也该如此。

 

拍照结束后开始了下一步的活动，大家拿出了最想要对方好好纪念的物品，类似于圣诞节的礼物交换，20个人围一个圆圈，在雄英校歌的旋律中，顺时针交出自己手中的礼物。女生们都很害怕峰田那盒看外观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礼物，我低头看着手中不断变化花色的纸盒，如果能拿到绿谷的就好了……即使恋情无法开花结果，我还是有这么期待过的。

 

结果证明，20分之1的概率的确不好命中，我最终拿到的是耳郎的礼物，拆开看也不意外是副头戴式耳机。我看向其他人，绿谷在拿到爆豪的礼物后，便一直在原地瑟瑟发抖，说不要也不是，说等挨骂也不是，他手上的东西也最终被原主人抢回，在漫天废物的樱花花瓣中，变成了爆炸后废物。

 

“唔啊，这真的是绿谷的礼物吗？”不远处，拿到了绿谷礼物的上鸣，幸运儿意外道，“我以为肯定是满满一箱欧尔麦特的周边……”

 

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绿谷难为情地给上鸣解释：“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仔细想想，还是选择大家都会喜欢的……”

 

“可这不是一箱吃的嘛！”对方无奈道，“实用是很实用啦，不过吃完就没有了嘛。”

 

是食物吗？抢先一步的，饭田冲过去教育上鸣，“那边！礼物可都是大家的心意！不管收到了什么都要怀着感谢的心态珍藏！”

 

“峰田的礼物就不需要怀着感谢心态了吧……”

 

不幸拿到了峰田礼物的濑吕在一旁吐槽，他怀里的箱子密封着，本人也没有要拆开的意思。但大家似乎都被濑吕的遭遇逗笑，除了峰田之外，每个人都发出了毫无保留的笑声。

 

 

 

带着满身的烤肉味，我驮着不小心喝多了的绿谷出久走出店门，夜色将这位出色的职业英雄保护的很好，即使他醉醺醺走路也歪歪扭扭，路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满身酒气的醉汉，正是每日尽心尽责保护他们生命安全的英雄。

 

我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在他喊出追加一杯啤酒的时候，便停下了继续饮酒的举动。上次班级聚会还是一个月前的事，而绿谷意外是个容易受氛围影响的人，一点好事都能让放大他想要庆祝的心情。他那次也是几个被灌醉的倒霉鬼之一，只不过上次送他回家的，是和他住在同一栋单人公寓的切岛。

 

驮着绿谷，我给切岛打了电话，以防万一，也给绿谷通讯列表上第一位的引子阿姨交代了一下……对方是位很温柔的女性，但在绿谷的事情上很容易担惊受怕。

 

电话刚放回口袋里，收到那样照顾的英雄好像醒了过来，发出几声难受的呜咽后，他捂住嘴巴，做出一副想吐的模样。

 

我立刻停了下来，“没事吧？”

 

“嗯……”绿谷朝我挥挥手，一如在几天前的工作现场，被低血糖攻击下的他对我做的那样，“其实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要一个人走吗？”

 

“嗯……”他依着我，颤巍巍站了起来。我怕他会摔倒，也不敢真的放手，可顾忌周围人和绿谷本身的想法，我犹豫片刻，最终只得把手掌轻轻搭在对方的肩头。

 

“我打了电话给切岛，也和引子阿姨交代了。”

 

“……谢谢轰君。”

 

“明天一早还有工作吗？”

 

“姑且算……有吧。”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也许是被绿谷回答时摇头的动作戳中笑点，我忍不住笑道，“晚上先住我那里，我明天排休，所以洗澡什么你可以先去——”

 

“……轰君。”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是私心也认了，也许外人来看这样我们会更像是友情以上的复杂关系，手臂与肩膀之间的细小距离终究也被拉近，我忽然搂了绿谷的肩膀，又马上松开了。

 

它给了绿谷某种勇气似的。

 

“……鸡蛋盖饭。”

 

“……”以为是酒后的胡言乱语，我起初并没有在意。

 

“……很辣的咖喱。”

 

“喂……”

 

“波子汽水、章鱼烧、蔬菜炒面……”绿谷自顾自地讲出一大串熟悉而又陌生的食物，丝毫不顾我想要跟上他思路的打算，“荞麦面，硬面、加面、冷酱油汁、不要葱……喜欢芥末。”

 

故作冷静，我继续向前走。好像知道下一个名词是什么，或者说……我在期待绿谷把它说出来。

 

“……栗馒头……红豆金锷。”

 

“砂藤同学的……蛋糕。”

 

我停了下来，脸颊因为酒精而微微发红，那样的绿谷抓抓头发，“我啊，一直以来都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妈做的猪排饭。”

 

“但是……只要和轰君在一起，只要是食物，都变得很美味了。”

 

“轰君像个魔法师一样，温柔的、慷慨的……”

 

可我和你相反，除了代表母亲的冷荞麦面外，一切都在变得乏味。

 

我依旧认为，现在是绿谷喝醉后开始的一场不含理智的表演，然站在我前面，挡住道路的职业英雄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即使他站在原地的身体都在摇摇晃晃，每说出的话都带着刺鼻的酒味，秋风吹不散他微红的脸颊，一双绿色眼睛仍旧通透发亮，不含任何浑浊，如同他的内心一般。

 

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是一把双刃剑，而它恰恰在我和绿谷身上，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轰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你能够……告诉我魔法的秘密吗？”

 

我当然能告诉你。

 

在一年前，我就有了最准确的答案。

 

而除了那名为恋爱的香辛料外，还有什么是更合适的呢？

 

 

07、

 

 

“所以，你把吃过的东西都塞进礼物盒里了。”我继续道，“然后送给了上鸣。”

 

“没有方便装的当然不可能了，但如今的技术发达到让我都忍不住感慨神奇……”

 

“因为我以为，是能送给指定的人，哪里想的到会是顺时针大转盘。”绿谷埋怨道，“如果知道，我就会往里面塞欧尔麦特传记的BD，然后特别再准备一份……”

 

“其实你还是想送欧尔麦特的吧。”

 

“那当然，欧尔麦特隐退之后感觉知名度都在大幅降低！”他握拳大声道，“我当然希望，大家都能够永远记住他最伟大的时代！”

 

“……出久。”

 

“轰君肯定能明白我的！”绿谷绕过餐桌，径直来到身处厨房的我的背后，很夸张地吸了一口小空间里的空气，“……是鸡蛋盖饭的味道！”

 

以为自己做错了食物，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饭碗，确定它是鸡蛋盖饭，而不是对方最爱的炸猪排饭后，老老实实说，“鸡蛋盖饭没有香味吧。”

 

绿谷从我手上接走饭碗，他穿着早上离家时的便服，而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我把属于自己的那份也端上了桌，接着拉开绿谷对座的椅子，看对方往鸡蛋盖饭里倒入酱油。绿谷轻轻哼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歌曲，拿起筷子，习惯性先戳破中央的蛋黄，将破膜的金黄色蛋液和米饭充分混在一起。

 

他轻松着说，“只要和轰君一起，不管什么食物都会有香味哦。”

 

“那要让它再好吃一点？”

 

“可以吗？”

 

迎着绿谷的疑惑，我用耸肩代替回答。说是加料，倒也没有真的抢走绿谷手里的饭碗，这对夜班回来后饥肠辘辘的职业英雄来说也太残忍——取而代之的，我踢开椅子，上半身跨过将来只会有彼此使用的餐桌，亲了一下半途便理会到意图，之后更是故意伸长脖子让我轻松得逞的绿谷出久的嘴唇。

 

绿谷和我重新拿起勺子，夹在两手之间后，再默契地相视一笑。

 

食色、性也。

 

绿谷和食物。这便是支撑我的性……我的全部了。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END.

*1.neta动画第一季特典drama，具体就算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咸鱼，为什么再来也不是鼓掌而是年轻真好（。

心血来潮挑战了轰的第一视角，事实发现，这个有天然属性的超强小少爷的内心世界是真难写……结果我也是全程静如止水mode。

上次发文挺成功的，所以这次感觉……紧张起来了

总而言之希望两个月过后，大家还能记得我

没啦，下次再见！